“嗳……”
芭芭拉将手放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着。长时间在电脑前的工作，让她的手指尖都跟着隐隐作痛。
满口谎言，以污蔑正义联盟为手段，来达到自己目的的约里斯·利埃夫固然可恨；但比这更令她怒不可遏的，是美利坚政府的冷漠与无情。
美利坚政府对超英活动中波及到的受害者一直执行“三不原则”：不理睬，不接纳，不负责。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宣布用国葬来为超人举行葬礼……这帮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芭芭拉拧紧了水龙头，冷水冲走了手上的温度，却没办法熄灭她心中的怒火。
迪克没看明白的局面，她看明白了。
政府不想承担任何责任，不想给出任何补偿，所以他们才宣布为超人举行国葬，为的就是转移视线，把罪责推卸到超人身上！
美利坚的国葬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什么人能享有国葬？
美国开国元勋，总统，前总统，参议员，政治家，二战中为美国而死的无名烈士……就连美国著名军事家兼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也赫然在列。
白宫只需要略微略微出手，便能使互联网上受害者们的声音销声匿迹。
当超人国葬被决定下来的时候，超人，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舆论的中心。
为超人举行国葬是一种鲜明的政治信号，意味着美利坚政府认可超人为美国做出的贡献，承认超人作为“美国人”的身份。
但与此同时，白宫又拒绝承担超人的战斗中造成的一切损伤——
政府应当对这片土地上受伤、死去的民众负责。然而，他们却逃避了这个责任，还将这一责任推到了超人的身上，潜移默化地诱导民众与正义联盟产生对立。
想到此处，芭芭拉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她回想起自己查找到的那些讯息，越想越觉得荒诞可笑：
超人和毁灭日的战斗波及到了城市网络，数条光缆损坏，城市网络陷入瘫痪之中。
光缆可是城市基础设施的一部分！大都会市政府口头说着要尽力维修，实际维修速度比蜗牛还慢。最后还是莱克斯集团出力，修好了所有的光缆。
何其讽刺。
莱克斯·卢瑟作为超人最大的宿敌，却在他死后主动站出来，修复了这座城市。
作为莱克斯的下属，约里斯就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吗？
是，他是积极为受害者发声，帮助受害者互助团体，追讨赔偿金；但在他的舆论操作中，处于风暴中心的仍旧是超人，是正义联盟。
白宫还是在这个过程中隐身了。
也对，约里斯出身比利时。
北连荷兰，东邻德国，南与法国交界，西隔多佛尔海峡与英国相望。
人们都说比利时是欧洲的心脏，可她是个被强国环绕，身不由己、夹缝生存的国家，一个没有核武器的弹丸小国。
小小的比利时人，不过是大国博弈中的棋子，怎么胆敢向白宫发起征讨？
“比利时布鲁塞尔到法国巴黎的距离，可是比大都会到哥谭的距离还要近啊！”
为受害者征讨赔偿金的目的，约里斯就要达到了。
芭芭拉却再一次感受到了迷茫。
她是怨恨过蝙蝠侠的。
杰森·托德死的时候，她勉强能保持冷静，不至于被愤怒与悲伤冲昏头脑；可当小丑的枪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每晚都被下肢的幻痛惊醒。
她是怨恨过蝙蝠侠的。
她质问过他为什么不处理小丑，为什么不把他杀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她是怨恨过蝙蝠侠的……可到最后，她变成了神谕。
她知道蝙蝠侠永远不会杀人，超级英雄没有资格夺取他人的生命，哪怕对象是小丑。
可芭芭拉的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别样的声音；
作为超级英雄的神谕仍在使用超级英雄一贯的方式来维护正义，可作为受害者的芭芭拉却没有一日不在痛哭着、咆哮着、质问着神谕：
我的正义在哪里？属于我的公义在哪里？谁来替我复仇？
作为受害者，芭芭拉很羡慕毁灭日事件中的受害者们，哪怕手段卑鄙、哪怕目的不明……还是有人愿意为他们索要赔偿，寻求公义。
“政治！政治！政治！”
芭芭拉闭上眼睛，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不再被网络上的舆论所左右。约里斯是个操控舆论的高手，她没法不共情，她不得不共情。
只是，她该怎么和迪克说？
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便是迪克开朗的声音，将室内烦闷的空气吹散了一些：“小芭，我带着晚饭回来了。”
“嗯，谢谢你，迪克。”芭芭拉操纵着身下的轮椅，去门口迎接他，“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迪克脸上带着自然地微笑，之前被舆论刺激的愤怒似乎在他的脸上消失了。迪克·格雷森又变成了人人喜爱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主动走到芭芭拉的身后，将她的轮椅推至桌边。芭芭拉看着自己日益萎缩的双腿，心中又被刺痛了一下。
“怎么了？”见芭芭拉不说话，迪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是披萨不合口味吗？我没有加菠萝。”
“……我只是看到了受害者的照片。”芭芭拉深吸了一口气，她目光闪烁，仔细地避开迪克的眼睛，“那些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很强，我没有调整过来。”
“会没事的。”他安慰她。
怎么会没事呢？
芭芭拉低着头，当初也有人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可怎么会没事呢？她或许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有很多人死了，迪克。”芭芭拉不想在吃饭前讲这些事，但她还是说了，“他们的亲人、朋友、同事都在为他们发声……”
她努力地想让头脑保持清醒。
芭芭拉不想让迪克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她的情绪已经被约里斯牢牢掌控，就像是踏入了沼泽，越是深入其中，越是无法自拔。
芭芭拉对此感到恐惧。
“我知道。”
迪克的声音格外镇静，接下来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尽可能快地消灭超级反派，消灭外星侵略者。守卫和平，声张正义——
“正义联盟就是为此而行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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