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里斯·利埃夫？”
好陌生的名字，夜翼把所有超级反派和超人类的名字都想了一遍，都没有想到这是谁。
这不应该，两个语种混搭的名字还是很显眼的，他不该没有印象。而且布鲁斯的态度十分随意，让迪克莫名的有些心慌。
眼瞧着布鲁斯两眼一闭就要继续睡，迪克马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摇醒，“什么叫不必管他！”
“他都在挑拨正义联盟的公信力了，怎么能放任不管？”
特意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呀。
布鲁斯整个人困得不行，他每天晚上都要打击犯罪到凌晨，全靠早上这点睡眠撑着。看迪克这个神清气朗的样儿他就知道，他绝对睡足了八个小时。
迪克，你变了。大学生活把你变成了每天需要上早课的大学生，没有蝙蝠家族的气质了。
“一直都有人在对正义联盟的公信力发动攻击，”布鲁斯停顿了一下，原本的困倦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越发的沉重有力，“对正义联盟不满的声音，一直存在。”
“那么，约里斯·利埃夫是谁？”
“他是这次事件中声音最大的那个。”
“他操控了舆论！”
“不。”布鲁斯摇了摇头，“他只是扩音器，将民众不满的声音扩大了。”
扩大到无法忽视，扩大到万众瞩目，扩大到所有的超级英雄都难以忍受。
“我不明白。”
什么叫做“民众的不满”？
迪克被悲愤冲昏了头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结论。在他的潜意识里，正义联盟饱受民众的爱护与拥戴，何时出现过不满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将约里斯当作始作俑者，只要解决首恶，就能解决问题：“分明是这个人颠倒黑白，蒙蔽了群众的眼睛。”
布鲁斯……蝙蝠侠垂下了眼睛，如果连迪克都这么想，就意味着正义联盟中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这种思想非常危险。如果有超级英雄在网络舆论中持相似的观点为自己辩护，那对约里斯来说，无疑是正中下怀。
这是一张明牌。
不，不如说约里斯所有的操作手法都是明牌操作。正因如此，对抗起来才格外困难。
约里斯将民意牢牢地捆绑在自己的身上，任何与他为敌的人，都是与民意为敌。
一旦站在民意的对立面，正义联盟还谈何正义？
蝙蝠侠的沉默并没有引起迪克的注意，迪克撇过头，在一旁小声嘟囔着：“这不对，正义联盟不就是维护世界和平，为百姓而战的吗？”
他觉得自己被民众背叛了。
布鲁斯吸了一口气，迪克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正义联盟的确是在维护世界的和平，”布鲁斯沉下了声音，那低沉且镇静的声音所带来的重量感与蝙蝠侠无二，“但我们都游走在人类规则的边缘。
“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也在挑战法律的尊严：我们未经授权执法，跨越国界，有时甚至在法律边缘游走，做出政府无法接受的决定。
“从法律角度看，正义联盟的所作所为可能已经超越了正义的界限。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时刻审视自己的行为——
“我们能为世界带来希望，但也可能成为潜在的危险。”
迪克似乎是愣住了，年轻的超级英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捏紧了衣角，眼神中带着彷徨与不安：
“我以为我们是正义的。”
“我们一直在做挑战法律底线的工作，迪克。”
布鲁斯站起来，他俯视着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迪克的头顶，就像他们过去一直做的那样。
“约里斯·利埃夫，他不是你的敌人。”
你不应该对抗他，他的背后是名为民意的庞然大物，你不该与民意为敌。
迪克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其实是‘普通人’？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敌人’？”
“……呃，这么说也没错。”
“他没有超能力，身体素质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差上一点。”布鲁斯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仿佛在无声的叹息，“然而，他持有另一种力量。”
不是来自于外星的生物，也并非体质异于常人的超人类。
没有高科技堆叠的武器，也从未经过任何身体上的训练。
甚至对于布鲁斯·韦恩而言，约里斯所持有的那点钱财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只是普通人。
一个将人类社会规则利用到极限的普通人。
利用信息、资本、舆论、律法、道德、乃至民意……在人类社会规则的范围内，所有能动用的手段，都有可能成为约里斯手中的“明牌”。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仍然属于普通人，属于普罗大众。
“这个世界依然是普通人的世界，”布鲁斯低声地说着，他的声音是那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属于那些没有超能力、没有特殊天赋的人。属于那些掌控信息、资本和法律的人。”
“而像你我这样游走在规则之外的人，就只能用面具遮住自己，用代号掩藏真名，像昼伏夜出的蝙蝠一般隐藏在黑暗里。”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下沉，突破波光粼粼的水面，潜入漆黑未知的水底，就像哥谭这个小社会的暗面。
约里斯是规则的利用者，这一点毫无疑问。
这让蝙蝠侠不由得想起曾经的哈维·登特，哥谭原本的光明骑士。
那个前途无量，坚信可以通过法律改变哥谭的检察官，就在他的眼前堕落，抛弃了规则，成为了双面人。
他也曾对这个社会抱有信心，认为可以利用普通人的规则、通过法律、通过正义来改变一切。但哈维的堕落证明他是错的，即使是哈维这种想要守护规则的人，最终也会心理失衡，被黑暗所吞噬。
任何通过规则来改变社会的尝试，都不过是痴心妄想。
那么，约里斯呢？
蝙蝠侠还和他不熟……以防万一，约里斯·利埃夫最好不要踏入哥谭一步。
“我会自己查这件事。”迪克深吸了一口气，“我会接触他，但不是以夜翼的身份。”
“但愿如此。”打发迪克出去，布鲁斯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算了。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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