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辉少 (大章 求收藏)

  开坛结束之后,其他社团的人马都各自退在一旁,由吹鸡带领和联胜的大佬以及刚刚扎职的张乐辉五人酬神上香。

  等众人上过香,吹鸡一刀切开烧猪,示意高佬帮忙分烧猪肉,这才转身朝张乐辉几人笑道:

  “从今天起,你们五个人就是和联胜大底身份,我们都是老骨头啦,将来社团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坐下陪叔公们喝几杯。”

  在张乐辉几人扎职的时候,就已经摆下了酒席,不过只有八桌,其他的都摆在礼堂外的操场上。

  邓威跟全叔年纪大了,撑不住,回后堂休息去了,吹鸡带着张乐辉五人坐在正中一桌,窜爆和老鬼奀坐在吹鸡两侧,其他观礼的人都被安置在另外七桌,由林怀乐,大D等人作陪。

  待高佬将几碟烧肉端上来后,吹鸡起身对着张乐辉开口说道:

  “阿辉,老鬼奀当初跟我说过,各位叔伯也同意了,做掉烟鬼乐,就让你扎职上位,现在你已经大底在身,上位也就顺理成章,今天在场的叔伯都是见证!”

  吹鸡这话惹得其他几桌的人都侧头望向吹鸡,吹鸡继续道:

  “我今天在关帝和众位叔伯兄弟面前正式开口,庙街堂口大哥的位置,由你张乐辉来坐,不要坠了和联胜的名头!”

  张乐辉心里不以为然,但脸上还得露出笑容,像是早就等待这一刻,朝吹鸡保证道:

  “阿公,我张乐辉蒙您赏识,今后一定把和联胜的字头打到庙街最响!”

  “哼~,”

  看着张乐辉春风得意的样子,飞机脸色有些不好,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吹鸡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师爷苏,继续道:

  “阿辉既然是庙街堂口的话事人,身边当然要有揸数,揸数一职,非白纸扇不得担任,师爷苏今后就是和联胜庙街堂口的揸数,庙街一应人马调动,开片晒马,都由师爷苏负责。”

  师爷苏看了看火牛,点点头:“我,我没问题!”

  看到吹鸡望向大头,张乐辉已经知道大头的职务了,草鞋在社团堂口能担任的职务,最高级也不过是执事,负责安排人定时收取地盘保护费,登记管理会员名册这种琐事。

  果然,吹鸡朝大头说道:“这次庙街堂口开放,你就是庙街堂口的执事,堂口的账目都由你来保管。”

  大头脸色通红,激动道:

  “多谢阿公赏识!”

  玛的,张乐辉暗骂一声,林怀乐跟大D这两个王八蛋,老子还没站稳,你们就想插手过来了?

  师爷苏是火牛的心腹,而火牛又是死撑林怀乐。让师爷苏去庙街,说是帮衬张乐辉,实际意图是什么不用多说。要不然,为什么要把之前一直帮丧焜做账的大嘴华调走?

  大头是高佬的马仔,高佬又是吹鸡的心腹,而吹鸡对大D言听计从这事在和联胜人尽皆知。

  不过,这两个老家伙注定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张乐辉自认为还是能降伏这两人的。

  有师爷苏跟大头帮忙也好,自己对两人的能力还是知道的。大头就不说了,以后看哪些马仔没事做,就丢给他,让大头教他背帮规。

  而师爷苏不仅业务出重(结巴都能当律师,可见其业务能力)人脉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广,说不定到时候还得让他牵线跟大圈豹,也就是后来的石厅长认识一下。

  可惜官仔森不会放人,吉米仔没过来,要不然,自己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当然,就算官仔森喝嗨上头了,龙根也不会放人,上海街现在就靠吉米仔撑着,龙根情愿将官仔森送走都不会放吉米仔走。

  飞机暂时没有职位,还是跟着鱼头标,不过,林怀乐好像看上他了,隔几分钟就瞟他一眼。

  安排好张乐辉几人的职务,剩下的就是喝酒,老鬼奀看起来是真想捧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上位,其他社团的客人过来敬酒,老鬼奀都会让张乐辉起身陪饮。

  在一旁喝茶的白头佬对张乐辉说道:

  “后生仔,你干爹很看重你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隆重地介绍一个人。”

  “那当然了,我干爹来的嘛,我肯定也会孝顺他老人家。”

  张乐辉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过,看着周围那些人的目光,搞不好这些字头的大佬回去之后就会帮自己拉仇恨,让那些和和联胜有怨的字头把目光盯在自己这个后起之秀的身上。

  社团里十八岁扎职上位的年轻人年年都有,但是能活下来的就没几个,大多上位一年内便死于帮派械斗。

  张乐辉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是坐在陈耀身后的十三妹,正冲着自己笑,吓得张乐辉赶紧别过头去。

  张乐辉对男人婆没兴趣,何况还是个平板。

  老鬼奀喝了不少酒,此时已是脸色通红,醉醺醺的样子,朝张乐辉说道:“阿辉,这次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做什么啊?”

  张乐辉笑了笑,开口说道:“干爹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也没经验,开堂收些人马,先先稳住脚。”

  “嗯,做人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不要想着一步登天,稳打稳扎才是最好的方法。收人归收人,眼睛擦亮点,是人是鬼你得分清楚,不要把红鞋子收进来了。”

  老鬼奀提醒道:“你现在的名头可不小,差佬一定会盯上你的。”

  “谢谢干爹,我会注意的。”

  张乐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好,对了,明天我带你去拜访一下邓伯,你这次能顶丧焜的位置,捞到这么好的地方,他老人家可是出了不少力。”

  说着,老鬼奀掏出手帕擦了擦脸:“年纪大了,喝这么一点酒就受不了,我再敬一圈就得休息去了,鱼头标好像有生意要跟你谈,他这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还有,我一会跟邓伯一起回去,这辆车你先开着。”

  老鬼奀拍了拍张乐辉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丢给张乐辉,随后站起身子,端着酒杯朝另一桌走去。

  “标叔,是什么生意啊?”

  张乐辉把玩了一会车钥匙,抬头看向走过来的鱼头标问道。

  鱼头标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看似无害的慈祥笑容,拍了拍张乐辉肩膀:

  “咱们自己弟兄,有话我就直说了,奀叔应该同你讲过,我有货源。庙街的场子你让我的人进去散货,你什么都不用做,分你两成,最低一个月也有二十万块的数目。”

  张乐辉扭头看了窜爆一眼,这两个老不死真把自己当凯子了?别的地方不计,现在自己地盘上可以散货的有六间中型酒吧,马栏三十多间…,单单一个酒吧一个月就不止百万了。

  更别说张乐辉对面粉不感兴趣,就算鱼头标给出更高的价格,张乐辉也不打算碰,这年头想赚钱有的是机会跟行当,没必要做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行业。

  而且自己的地盘上真要是出现面粉,警署的调查科,肯定会盯上自己。

  加入社团张乐辉没意见,这年头想在香港混,要么做古惑仔,要么做差佬。不说张乐辉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单在洋鬼子手底下做事还得看他们脸色张乐辉就没兴趣,只能去做古惑仔了。

  用那些律师的话来说,香港是有人权的,只要和联胜的会员底册不被差佬掌握,只要自己不亲口承认,差佬就没办法控告自己从事社团活动。

  但是面粉不同,只要你沾上了,那些差佬就会把你祖宗八代翻一遍,无论你是贩还是吸,都会留案底,而且地盘上出了事,第一个叫你去警署喝茶。

  草!这两个老不死,早晚要弄死他们。

  “标叔,这件事不如过些天再聊,我刚刚扎职,好多事还没搞清楚,等我理顺了再同你慢慢聊啊?”

  张乐辉端着酒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朝鱼头标笑了笑。

  鱼头标脸上依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今天刚上位,是要好多事情要做,没问题,过几日约个时间咱们慢慢聊。”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拍了拍张乐辉肩膀,起身走了回去。

  鱼头标刚走,大浦黑就走了过来,目的跟鱼头标一样,不过,鱼头标卖的是面粉,他卖的是药丸。

  张乐辉依旧找理由挡了回去,三言两语便把两人打发走。大浦黑没有鱼头标的城府,见张乐辉不松口,用力地拍了拍桌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

  张乐辉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起身跟叔伯还有大佬们敬了一圈后,酒席也已经到了尾声。

  吹鸡将张乐辉五人带入密室,传授了和联胜一些大底应该知道的切口和暗语,又给了张乐辉一份空白名册,这份名册是要用来记录张乐辉手下的和联胜弟子姓名的。

  这名册开香堂的时候用得上,而且要妥善保管,一旦这份名册落入差佬手中,那么差佬就能直接根据名册上的姓名拉人。

  张乐辉把名册交给大头,大头此时是庙街堂口的执事,专门负责保管帮中兄弟名册。

  等几人记过切口和暗语离开密室,外面的酒席也已经散场,吹鸡、窜爆以及观礼的客人都已经准备坐车离开。

  张乐辉走到师爷苏跟大头面前:“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去?”

  “好、好啊!刚好、刚好醒醒酒。早就听说辉少的大名了…,走,我请你们。”

  师爷苏笑着点了点头。

  大头看了眼高佬,见他点头这才答应下来。

  张乐辉笑了笑:“你们是自己开车还是坐我的车?”

  师爷苏笑道:“我头晕,不,不方便开车,就坐你的车吧。”

  “走吧!”

  张乐辉也没问大头的意见,直接走到一辆大众前面拉开了车门。

  ………………

  庙街。

  “庙街”得名于一座供奉妈祖的天后庙。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之前,九龙天后庙一带还没有填海造陆,如今的庙街不远处便是海湾,很多渔船会来这里避风。

  久而久之,九龙“避风塘”便声名鹊起。因为渔船众多,一些小贩便在天后庙前摆摊出售杂货商品,当货物需求量增多,市场增大后,零星的地摊连成片,天后庙前便形成了市集,“庙街”之名便由之而来。

  北海街、上海街、佐敦道和吴松街四条街道包围出一个规整的长方形,两边都是7层的唐楼,楼龄普遍在十年以上。唐楼中间,一条宽不过三米多,长约400米的过道,两头各有一个红色的中式牌楼,便是庙街。

  往上看,唐楼正面的马赛克瓷砖已经剥落不少,大大小小的灯箱广告一直直伸到街道中间。一户挨着一户的“握手楼”上,居民自己用毛竹搭建晾衣架,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远看宛如“万国旗”。

  白天的庙街并不显山露水。水泥马路上,三三两两堆放着塑料棚布和钢管。头发花白的阿伯坐在凉茶铺的天棚下看报纸,不时有身穿纱丽的印度女子经过。

  当挎着腰包的商贩们陆续到来的时候,庙街的一天才算开始。他们从附近唐楼的仓库里,拖出装满货物的推车,然后戴上手套,将堆在路边的钢管加以组合,支起杆子固定,搭出骨架后,再蒙上塑料顶棚。二十分钟后,一个个长约两米,宽只有一米的档口便出现了。

  天色渐暗,弥敦道的小巴站旁,下班的人开始排成长队,霓虹灯闪烁,属于庙街的时间到了。

  档口一家连着一家,除了三个十字路口外,所有的空间都被商贩们占据。摇头风扇的哗哗声、大排档后厨的锅铲声、卡拉OK馆传出的粤语歌声,伴着商贩用扩音器播放的吆喝声……庙街的夜嘈杂喧嚣。

  庙街售卖的货品,以日用百货和服装为主。发箍、小手包、手电筒、冰箱贴,单价不过几元到百元港币。因为这里的货品都是本港小作坊生产,本地拿货,本地销售,价格非常便宜,而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以香港人为主。

  同样的餐饮或服务,庙街都比其他地方要便宜一些。在这里,洗一整桶衣服,标价是8.8港元,茶餐厅一个有肉有奶茶的套餐,只需要三十港币左右,正因为如此,庙街一直被称为“平民街”。

  街边的大排档,用防雨的帆布搭起顶棚,沿街排上桌椅,出售的多是海鲜产品:潮州人擅长做的蚝烙、香港人爱吃的咖喱鱼蛋,以及每只足有十几厘米长的皮皮虾,用盘子盛好摆在路边,在游客面前“实物展示”。

  新德记茶楼,三楼包间里。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包间内,摆放了一些明清风格的家具、字画、瓷器。

  华灯初上,新德记茶楼的灯光与霓虹交相辉映。窗外,庙街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窗内,宁静雅致,时光仿佛停滞。

  “我家以前也是开制衣作坊,我爸妈在家里做衣服,然后我跟我两个弟弟推着成衣,来这里出售…,记得那时候,我爸妈经常做衣服做到半夜…,”

  看着窗外不停吆喝着的小贩,师爷苏的眼里闪过一丝缅怀。

  “那你父母还真是不容易,”

  张乐辉笑了笑,提起茶壶往茶杯里添了些茶水:“供出了一个大律师。”

  “嗯,可惜…,因为劳累过度,我父母走得早,没享到什么福,”说起这个,师爷苏有些伤感。

  大头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进的和联胜呢?”

  “为、为了赚钱啊。”

  师爷苏毫不避讳道:“帮社团…打官司,赚的钱多,又有人罩着。而且,我刚从学、学校出来的时候,因为…结巴,接不到案子,当时刚好遇、遇见火牛哥,在找律师,就,就帮火牛哥打了场官司,然后…就进来了。”

  张乐辉了然地点了点头,对于高级知识分子,社团开出的各种条件还是挺好的。社团律师往往是香港地区有名的“大状”,专门为社团处理法律上的麻烦。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把社团的损失降到最低。

  “很好,我喜欢你的真诚,出来混嘛,就是为了赚钱。”

  张乐辉笑了笑:“我不反对你们去赚外快,不过,你现在是庙街堂口揸数,只要把本职做好,别的我不会过问。三天,把堂口的账目搞清楚,把小弟安排好,没问题吧?”

  “一个星期?”师爷苏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三天…太紧了,一个酒吧就得对半天…,一个星期,差不多…,”

  “那行,就一个星期,”

  张乐辉爽快地点了点头,同时不客气地吩咐道:

  “你再找几个信得过的小弟跟你学着点。这几年的大底不是白干的,手下几个信得过的心腹还是有的吧?好好教一下他们,顺便注意一下堂口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以后,会做账的人才越多越好,自己带出来的信得过一点。”

  听着这番话,师爷苏有些意外,但看着张乐辉还是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好,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张乐辉拍了拍师爷苏肩膀,笑了笑,随即扭头看着大头:

  “现在咱们现在手上的生意有个三百来人就差不多了,除了交的规费,剩下来的钱应该也只够养活这么多人了,当然如果有其他想拜门的屋邨仔,也收下,我们可以择优录取。

  另外,收人时眼睛擦亮一点,那些喜欢惹是生非的扑街就不要收,会惹麻烦,最好是多收些屋邨仔,知根知底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掺沙子,有没有问题?”

  “辉…辉少,”

  大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捋直了石舌头,急忙道:“古惑仔哪有不惹事的?这…这是不是…,”

  “我会跟你一起去挑人,也会跟他们说清楚,”

  张乐辉开口道:“为社团出事,不管多大的代价我都会负责到底,伤了我治,残了我养,死了安家费给足,有孩子的话帮他养到十八岁。但是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负责,我这里一个子都不会出,如果给社团造成损失的,还要追究到底。还有…,”

  顿了顿,张乐辉看着两人:

  “你们记清楚,要是有粉佬上门,不论开多少好处,都不要点头,以后,我的场子里绝对不允许出现这些东西,明白没有!”

  说着,张乐辉目光一凝,看着大头,一字一句道:“要是被我发现了,不管是自己人也好,外面的人也好,统统拿去填海!”

  师爷苏是聪明人,不会沾这个东西,但大头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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