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1月1日，元旦节，三个一。
中午欢哥请吃饭，晚上家宴，庆祝搬家。丁当和曾喆没打算中午去凑热闹，都是些大人，会喝酒会打牌，乌烟瘴气的。他俩打算去羊城玩一圈，晚上再回来吃饭。
既然打算出门，曾喆大清早敲开了丁当的房门。
“这么早？”上眼帘涂着青色眼影的丁当打开了门。
噗~曾喆没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八九十年代的女性，流行这种青色的眼影，还有纹眉和假睫毛。
“不好看么？”丁当之前还有些忸怩，可发现曾喆觉得难看后，脸色马上变正常了。
倒是曾喆赶紧变脸，正色道：“你本来就很美，不需要化妆。”
“那就是不好看啰，你等会，我把这些擦掉。”说完，丁当咚咚地跑掉了。
“走吧。”一会功夫，英姿飒爽的丁当抱着曾喆的胳膊准备出门。
“等会在羊城给欢哥他们买些礼物吧。”
丁当吃惊道：“我去我姐家还要买礼物？”
“第一次上门，还是正规点好。”
“你等会，我想想。”丁当又道，“你先拿筐草莓出来。”
“送草莓？也可以。”送礼得看人，有时候烟酒之类的真的很俗，像后世有些人很喜欢土特产，什么野菜土鸡蛋之类的，比平常的礼品受欢迎得多。欢哥家不缺钱，作为妹妹妹夫随便送些东西都行，何况是反季节水果。
“送什么送，卖！”丁当接过一篮草莓对曾喆说，“我知道你偶尔给那两个小家伙钱，是让他们帮你赚游戏时间吧。得让他们自立更生。我喊他们去卖些草莓和其他水果，你等会多带几筐出来。”
得，资本家的嘴脸出来了，曾喆无话可说。丁当这点挺好的，很多事她知道，但她不说或者懒得说。用她妈妈的话来说，男人的事，你少管。
很快，地摊小队又集结了，四个弟弟妹妹卖货，张红艳收钱。
“哥，能先吃一个不。”看到曾喆又拿出来几筐，张坤宝的口水都下来了。
见丁当点了点头，曾喆抓起一把草莓洗了下，又分别塞给几人。
仇玲在一边欲言又止，曾喆以为她也要，赶紧递了个过去。
“我不是，我没有。”仇玲低声道。
这人太拧巴了，因为是阿姨，曾喆也不可能塞人家嘴里，只能往自己嘴里一塞。
“我想买一筐。”仇玲又道。
“噢，你也想跟他们一起摆地摊啊。”曾喆也不意外，这年头人都穷，打零工很正常。说完拿了筐递给仇玲。
仇玲鼓起勇气，这才道：“我想买些草莓，送人。多少钱。”
这下曾喆明白了，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暗叹道：“果然是普通人，连送礼都不会送。”
这个时代送草莓给别人，说不定会被人嫌弃。毕竟这年头别的不多，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多，即便是反季节水果，别人也未必当回事。
他把筐塞到仇玲手里，“不用钱。”然后一拍莫小道的肩膀，“不过他今天的劳务费没了。”
“不是，哥，我？”莫小道急道，曾喆朝他眨眨眼，他又忙道，“妈，你拿着吧，我今天多卖点。”
安排好地摊小分队，曾喆和丁当假装外出，然后在没人的地方，一步去了羊城。
羊城的名胜古迹很多，但现在的人求个新鲜图个洋气，并不会往这些地方跑。反而喜欢高楼大厦，商场百货。
新年伊始，街上的人很多，两人随着人流四处闲逛。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大白天出来约会。以前只是在晚上出来散步，或是在场景里蜗居。人的眼界随着去过的地方越多越开阔，而不是只知道窝在老家那个小地方。丁当现在也是如此，她的心也越来越大，只待毕业便能展翅高飞。
走在路上，曾喆忽然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决定让他们卖水果？”
场景很大，最好的赚钱方式就是贩卖货物。不做南来北往的批发商，也可以当成物流，帮别人运货。不过曾喆懒得搞，而丁当想保守秘密，里面的产出两人一直没有贩卖。
丁当心里白了曾喆一眼。
上次曾喆给了她五千块钱，还说是什么同桌买磁带的钱。真把自己当成傻子哄。她也没去戳穿，估计是觉得自己赚钱赚的太慢，或者赚钱太辛苦，找个借口拿钱给自己。丁当不知道曾喆是怎样弄到这些钱的，可能是把直升飞机敲碎卖废铁，或者是卖些抽来的黄金宝石。她不想去猜，只想靠自己的方法来帮助他。相处越久，她越觉得自己离他越远，两人都慢慢向非人发展，以后也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他，不想让钱这种俗物困扰住他。
“前面的女孩漂亮不漂亮呀。”丁当没回答曾喆的问题，而是悄悄对曾喆说。
果然，作为女朋友，很多技能都是无师自通的。
曾喆看都没看，敷衍道：“看背面想犯罪，看侧面想撤退，看前面想自卫。”
傻子才会跟女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看美女。何况在曾喆的字典里，给睡100分，不给睡关他屁事。
丁当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趁着刚好路过，丁当吹了声口哨。这种事，搁七八年叫耍流氓，搞不好还得枪毙。曾喆现在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跑，一种是道歉。
女孩愤怒的回头，丁当非常坦诚的举手示意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跟我男朋友开玩笑，口哨是我吹的。”
但女孩却没有理她，而是道：“你怎么在这？”
曾喆也愣住了，眼前的女孩是周晶晶。今天的她穿了身英伦风的短裙，黑长袜小皮鞋，白衬衣加领结，外面披了件小西装，而不是上学时穿的校服。曾喆刚才并没有认出是她。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曾喆回答道。
现在坐火车从雁城到羊城超过12个小时，除非她是从沙市坐飞机来羊城的。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步穿越。
“我晚上去鹏城看刘德华的演唱会啊？还有，我的磁带呢？”
“你是那个花五千块钱买100盒磁带的同桌？”丁当懵了，难道曾喆说的是真的，这女孩是那个买磁带的同桌？
“五千块？100盒？”周晶晶眼睛笑弯了，聪慧的她大约能猜到点什么，但她并没有揭穿曾喆，而是非常小女生的对丁当道：“你不知道你男朋友多讨厌咧，不出这么高的价格，他才不愿意帮我买。”
曾喆头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编个谎言就遇到了当事人。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搂住丁当：“更正一下，我老婆，丁当。”又对着丁当说，“我同桌，周晶晶。”
“还没办酒，还不作数。”丁当打了曾喆一下，微笑唇越翘越高。
周晶晶也笑了，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形。
一个真笑，一个假笑，只有曾喆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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