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喆外号大学生。
他从小就喜欢看书。
托这个年代的福,家境不是很富裕的他,为了看书到处借。童话他看教材他也看,书刊报纸哪怕是手抄本……只要上面有字的他都看。
为了看书他可以不吃饭不出去玩,所以周围的邻居朋友都戏称他为大学生。
难得听到这么久远的外号,看着又在摆地摊的丁当和张红艳,曾喆不由得想笑。
这个丁当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生就掉到钱眼里了。人家张红艳是因为家里超生又穷,所以只要一放假就帮家里摆地摊卖手工榨菜。
而她呢?她家就她和她姐姐两个,姐夫是开厂的。亲爹有栋楼收租,前院后院加起来都快五千平了。可她初中一毕业就自己开了个理发店,等赚到钱后又开了个卡拉OK厅。开卡拉OK厅的时候,觉得无聊,再在门口摆了个夜宵摊……
可惜后来,因为这个卡拉OK厅是纯素的,被自然而然得淘汰了。
就连她请的那几个换碟小妹,也找到有钱有权人嫁了。而她自己却孑然一身,最后好像听说跑到戏班子里唱夜歌去了。
折腾个啥啊!
前世,曾喆自己就被人称作奋斗逼。有好些大佬告诉他,你光这样努力是没啥用的。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没有用。大富天注定,小富勤劳出。这道理,他快五十的时候才悟出来。
但比起丁当,他都算不上勤劳。
“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
丁当是少有的有眉毛的女人。她的眉毛很浓,当生气或是委屈的时候,会微微的皱起来,很惹人怜爱又更让人想欺负她。
曾喆朝坐在一旁的张红艳点了点头,三个榨菜罐,有白菜水萝卜和萝卜干。
“小美姐,这里有三个人,有两个人是富翁,只有一个是穷鬼。你猜这个人是谁?”
丁当外号小美姐,因为她姐真的很美。
“啥意思?”丁当愣了一下,把准备攻击的手收了回来,而张红艳只是微微一顿,默默地把手里的书合了起来。
曾喆摇摇头,左手把自己的左裤袋扯出来,右手将右裤袋拉出来,顺便拍了拍,空空如也。
“所以,你就是想吃白食!”丁当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在曾喆肩上。
“然也!”曾喆低着头看着张红艳,不敢动。没办法,前世人家是亿万富婆,一年赚的钱,差不多就是自己所有的净资产了。
多少玩笑话就是真话。这里三个人,张红艳是富婆,曾喆也算小有资产,只有丁当要等到拆迁后才摆脱贫困。
张红艳笑了笑:“你想吃哪个?”
“我什么都行。”曾喆刚穿过来,还有些懵懵懂懂,很多习惯都没有改过来。
比如现在,张红艳夹了一大筷子萝卜干,示意曾喆拿手接着。而曾喆只是张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她。
他是真忘记了,这个年代石油都进口得少,更不要说会有大量的石化衍生物,比如塑料袋。你卖东西送个塑料袋很正常吧,但是这个年代还真没有,好点的有牛皮纸,正常就自己上手。而曾喆刚上完厕所,因为没有洗手池,他并没有洗手。什么叫便前洗手对老二好,便后洗手对大家好。都是扯淡,明明是便前便后都得洗手。
于是曾喆和张红艳两个人都尬住了。还好有丁当在,她先翻了个白眼,然后细心地将一大筷子萝卜干放了回去,又挑起一小长条喂到曾喆嘴里,“大学生是吧,爱干净是吧。”
曾喆没有争辩,毕竟就是他自己的错,只能边吃边含糊地道:“谢谢小美姐!”
“手只能拿笔,是——吧。”小美姐越夹越起劲,嘴角越翘越高,不仅完整地展现了她的微笑唇,还悄乎乎露出了两颗可可爱爱的小虎牙,让曾喆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样的小美姐可太少见了。
丁咛姐虽年长,但是性格温和,又因为口齿不清不善言辞,容易惹人闲话遭人欺负。所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妹妹保护姐姐,骂人扇人耳光是常有的事。别问为啥别人不敢找小美姐麻烦,你有几十个又高又壮的侄孙儿,你也可以嚣张跋扈。更何况,小美姐从来都是保护人不是欺负人。
丁家牌楼丁家的牌楼,满爷爷没儿子,又不代表作为小姑奶奶的小美姐没人帮。
想不被欺负就得凶,脸就常常要板起来。加上又长了两颗虎牙,小美姐每次笑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用手掩住嘴。
真是白长了个微笑唇,再说,虎牙难道不是可可爱爱的么?
“停——”曾喆受不了了,再这样喂下去,他会被小美姐活活噎死。
“你们这样做生意是没什么钱赚的。”为了保住小命,曾喆学着三国文士先诈一波,“一共三个坛子,五分二毛的卖,小学数学都可以算出来最多可以卖多少钱。”
“呵呵,不卖这个卖啥。”小美姐都懒得理他。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曾喆故作停顿,“首先你得搞清楚什么是财富,它的根源是什么?有人觉得是劳动,劳动创造财富。有人觉得是供需,通过低买高卖获得财富。”
她们俩占的地方不算是摊位,只是东郊公园门口的大树下。对面就是棉纺厂的大门口,一块超大的水泥空地。这年岁还没有太多固定的摊位,毕竟投机倒把罪还在。顶多就是些郊区农民卖点小菜鸡蛋,偶有私宰猪肉贩卖。
“难道不是剩余价值么?”张红艳突然插嘴,“财富的本质就是剩余价值。”
咳咳,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学霸。除了英语口语,曾喆敢说稳胜她外,其他的估计都是伯仲之间。可惜啊,张红艳也是只读到初中毕业,并不是没有考上高中或是中专,而是因为家庭问题,她是家里的大姐。
“首先你们要知道什么是商人。”曾喆赶紧继续忽悠,“商人分为坐商和游商,你们这样摆地摊勉强算得上坐商。游商就是南来北往贩卖四方之物。”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重点!”
眼看着小美姐又要打人,曾喆赶紧说,“有一句话说的好,钱没了可以再赚,良心没了。”曾喆故意顿了顿,“可以赚得多。”
劈里啪啦!
“我说得是真的。”曾喆捂着脑袋恨恨地道,“别打我,我还是个孩子!”
前世,曾喆毕业后就成了光荣的码农。甚至,他至今还记得当年刚下火车时,看到的那块横幅:亲爱的农民工同志,魔都欢迎您!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别人不敢干的活他也敢接。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帝都某区要做红绿灯摄像头的监控程序,他们老板接的单。可惜要求的语言,大家都不会。他自己买了大几百块钱的书,边学边编,终于让老板拿下了单。老板一高兴,发了他二百块奖金。N万的项目,就给了他二百。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当老板的不心黑当什么老板,不会坑蒙拐骗的算什么好老板。既然要做生意,先要将良心送给狗吃了。
你当胖东来不想扩张?人家又不是没扩张过,被打回来了。别的超市搞它,供应商卡它……从上到下都在弄它……
想有良心做什么生意啊?
资本从来都是嗜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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