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薛生白下班时,踩在监狱院中的土地,都觉湿泞,仔细看土地都被血阴湿了,一重腥臭在夜色中飘浮,嗅之呼吸亦觉困难。
七贝勒上任已经一周。
这一周内他绝没闲着,每天里来到提篮狱,就是提审他认为可能与赤衣神或小刀会有关的囚犯,问没两句,便令狱卒杀人。
杀得这院中鲜血遍布,杀得好几个狱卒都精神崩溃,现场发了癔症,甚至告假离职,但这在七贝勒眼中,就是心虚征兆。
既然心虚,就是有鬼,既然有鬼,那就该杀,于是派禁军把人揖拿回来,审问,杀了。
提篮狱上下人人自危,不敢来上班,又不敢不上班,对葛乙薛生白这对师徒来说,葛乙可以告重病,薛生白却不得不来,他有工作。
审讯申屠就是薛生白的工作,小刀会的图谋,薛生白已通过搜病帅有所知晓,即便申屠嘴硬,薛生白也能拿到情报,也免了七贝勒借此发疯。
即便如此,人在监狱,薛生白也觉如芒在背,七贝勒那双眼睛时刻在阴暗中盯着他,这可不好,但暂时得忍。
不必葛乙提醒,薛生白也会忍耐,万一被七贝勒抓了把柄,去职是小,说不定会被砍杀当场,他是死不掉,这身份却还想要。
今天,薛生白踏出提篮狱门,只觉呼吸一畅,他深吸一口气,回家。
四合院。
推门。
薛生白就觉心头一颤。
因为看到一个黑马褂禁军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还有一个站在葛乙的主屋门口。
七贝勒下班有时会回铁王府,比如今天,但其实他今天……没回家?
那禁军瞧见薛生白,便向他招手,说:“七贝勒有请。”
薛生白深吸一口气。
仔细回想,自己房间里应该没什么线索和漏洞,他所有一切秘密,都在小腹中的搜病帅体内。
进得屋内。
就见七贝勒正坐在桌前,读他那本《名医传》。
“二十四,你倒挺好学上进的。”七贝勒笑,他笑的时候,眉梢先挑,总有种艳丽之姿。
“我不是二十四,我叫薛生白。”薛生白站在那,瞧着七贝勒。
“桌上、柱上均有针孔,瞧那痕迹,差不多就在一个月前,也该正是你服食明月丸之时,从痴呆孽傻,到精通针术,青出鬼医那蓝,都是明月丸功劳,受王爷如此大恩,还作这种姿态,你是故作叛逆,讨王爷关注?”
“这招没用。解巧儿那狐媚子早就用过、用滥了。”
七贝勒又站起,到敞开的衣柜内翻了一下。
“那日你说你就是赤衣神,我还真来翻了一下,但一件红衣服都没有,你若是赤衣神,总得有几件鲜艳衣服吧?”
瞧着被翻了个通透的房间,薛生白只觉心底烦躁,他感受到极大的不安全感。
七贝勒走近薛生白:“那周秀逃出牢狱前,你审讯了她好几日,我检查过刑牢那具受损刑床,是被大力拧断,又藏了一把刀在床底下,你就没有觉察?”
薛生白摇头。
“那你之前对周秀用刑,据记录,也是用了狱八针,却是半点刑讯口供都没有,你问出什么了?”
“我用针太过,她时疫才好,体质虚弱,针到一半就晕了,没什么口供。”
七贝勒用扇子抵住薛生白下颌,慢慢抬起,让二人对视,他说:“体质虚弱还能一刀砍得鬼医病重不起?”
薛生白冷静的说:“可能我老师更虚。”
七贝勒又笑,姿容艳丽,但目光阴冷:“那你呢,你会不会功法?”
“只会针术。”
“我可不信~”
说话间,七贝勒一点点展开扇面,嗖!一声锐响,有枚乌骨钉飞出……
危险如芒在背,薛生白体内泣血剑力蓬勃将放,却又被薛生白压制下来,一切都隐藏在断续弥天劲的隐忍之下。
他有横练金钢,还有搜病帅护体赤气,如果七贝勒真想杀他,乌骨钉及肤那刻,必会被阻碍,但那时,一切也都不可隐瞒了。
电火石火间,薛生白只盼七贝勒莫要找死,否则他这个身份也将被戳穿。
钉!
那乌骨钉才飞出扇骨,就被卡在扇骨上,显露出一个锋锐钉尖,逼近薛生白脖颈。
乌骨钉尖锐之锋利,只差一点,就可穿透薛生白脖颈,如薛生白是个寻常人,这枚乌骨钉甚至可以透颅而出,那时薛生白必死。
“呵~”七贝勒抿嘴一笑,盯着薛生白一动未动的眼眸,他才不相信世上有如此胆大之人,只是觉得,这小子可能未觉察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啪!
七贝勒一甩折扇,乌骨钉洞穿屋内木柱,又钉穿墙壁。
“如果你没吃明月丸,我杀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七贝勒握住薛生白下颌,“可惜啊……现在不成了。”
薛生白伸手一巴掌打开七贝勒的手。
“脾气是真大。”七贝勒收手,“你小心点,我盯着你呢,别让我抓着什么把柄,不然王爷也不会保你。”
说罢,七贝勒转身就走。
薛生白深吸一口气。
再吸一口气。
阻止自己化身搜病帅追出去弄死他的想法。
还不是时候。
也不够周全。
得再等等。
……
上班。
还得照常上班。
对申屠的审讯,其内容也是七贝勒关注的,薛生白交了一些不重要的情报和信息上去,每日里就是磨洋功到下班。
倒是找到了点上辈子上学时的感受,只是上学远不如现在这么刺激。
然后,下班时分,薛生白忽得听到院中响起婴儿哭泣声。
来到院中。
就见七贝勒喝着茶,几个犯人被捆在院中,该是在进行每日必备的审讯,其实牢中诸人都私底下有言,说这哪是什么审讯,纯粹是虐杀而已。
那七贝勒只想杀人!是个杀人魔王!
院中被缚众人中,有一个女人抱着婴儿,正是前几天薛生白为其吸走血崩之症的那个。
孩子哭声就从那处传来。
孩子在哭。
七贝勒在喝茶。
女人惊慌捂住孩子的嘴,但掩不住孩子的哭声。
除女人外,还有几个犯人,都一溜跪着,此刻一个持刀狱卒站在她身侧另外一个犯人背后。
“赤衣神同党。砍了。”七贝勒一挥手。
狱卒起手动刀,将这犯人一颗头颅砍掉,鲜血蓬勃涌出,无头尸体抽搐倒地。
狱卒站到女人身后,女人浑身一颤,差点软倒。
“我听说,你曾想要送这个女犯人去什么西医医院?”七贝勒一边喝茶一边问。
他没说问谁,但谁都知道他在问薛生白。
这种细节都问出来了,可见七贝勒已经把监狱里所有狱卒的情报信息掏了个底朝天,或者说,已经吓得狱卒们八辈祖宗都要供出来了。
“我觉得她越看越像赤衣神同党啊。”七贝勒又说。
薛生白不答,只是沉默走过院中。
七贝勒则是抬手。
一个狱卒在女子及婴孩背后持着刀,只待七贝勒一声令下,就持刀砍掉其脑袋。
女人惊骇望向薛生白,第一念头是只想求助,但下一秒却福至心灵,半声未吭。
七贝勒瞧着薛生白从院中一角走过,瞧都没瞧这边一眼,觉得无趣,抬起的手,捡了一颗花生剥开。
……
薛生白走出监狱。
叹了口气。
要不就今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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