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等待A

  曾经有一句话被人说过:一个人被过多的事物刺激,往往会陷入呆滞状态,什么表情、反应也做不出来。

  所以,除却早已知情的戴明和柳一外,其他人都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戴明借此坐去陷入呆滞状态的别语云身旁,仰脖耸鼻去嗅美妙的清香味。

  有声音,柳一忽然再语:“漆黑里有银光,一般会吸引漆黑里的生命来。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这是戴明早就想说的话,但碍于柳一师父突然插嘴,搞得他一时没去说。

  所以他现在要去说:“你们是知道我的炼器手段的,我觉得我应该给银船穿上黑色的衣裳,让它低调一点。”

  柳一转头看戴明,问:“怎么穿呢?你有什么炼器的手段?”

  “说,是没用的。”戴明站起身,走去“打N筒”旁。

  他伸出右手在自己饱满的屁股上用力摸了一把,再双手合拢摊开,朝手心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看着口水张嘴说话:

  “你们不是我手上的口水,你们是钢铁之船上的黑色衣裳。去吧,去做美丽的黑色衣裳,不要做一滩孤独的口水。”

  说着,NPC之力去到手心口水里胡乱的飞,飞来飞去,飞去飞来。

  边飞,NPC之力边给口水做更多的思想工作、生理重造——这项工作戴明交给了他五种NPC之力的“当下”。

  因为“当下”曾有成功驯服胡雪弟留在大家体内定位用的“蓝光”的经验。

  六十三秒后,戴明手心里的口水不见了——

  戴明不觉得它们是被空气蒸发了,因为六十三秒不足以让空气蒸发一滩口水,因为他用自己前不久开发的“瞳术—拐弯”,看见了钢铁之船外表的银已穿上了黑裳,在茫茫漆黑里不再散发银光招摇。

  李可当先从呆滞状态中挣脱,站起身有话去说:

  “且不说这一切的真假。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柳一去说的。不止因为她的眼看着柳一,更因为柳一是船上身份、实力最高的人。向身份、实力臣服,是智慧生命的本能。这点在修士间表现得尤其明显。

  戴明不管她对谁去问这个问题,反正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嘴去张开:

  “接下来,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们放一部轻松一点、愉快一点的电影,放松一下你们受惊的心。一切,待看完电影再说吧。”

  柳一听到自己排行第六十九位的弟子居然这么在乎大家的心情,欣慰的站起身抽了一口烟,点头表示认可。

  认可之后,他还是吐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张嘴说了话:“我觉得斗兽场世界里的生命,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冲出地底,来到地面这漆黑里来。所以,小明,放一部短片罢。”

  悟实从呆滞的状态中挣脱后,伸手推了推身旁的高耳。

  高耳从呆滞的状态中挣脱后,想了一秒,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孔方。

  孔方有话说:“电影随时都可以看,我们要先确认一点:等下斗兽场世界里的生命出来后,他们看见我们活着,会不会动手让我们死?”

  柳一随手把香烟丢掉,看向孔方:“你是飞天观孔老八的徒儿?”

  香烟丢在了戴明的赤脚上。他痛呼一声,吐出一口口水把香烟浇灭。

  孔方身子一紧,心想:师父与这白云门门主没有过节吧?

  “我和你师父没有过节。我们以前是好朋友,经常一起逛窑子。”柳一满脸怀念之色,说出他的心声。

  见柳一如此高深莫测,孔方无话可说。

  黄土、紫光、红雷及白云门等人,自是对柳一说出的话没什么好去接口。

  看电影?既然柳一同意,自无不可。反正要发生什么,有高个的在。没什么好怕的,过好当下才是要紧。

  寂静在滋生,戴明觉得不好。

  扎一个马步,握拳伸直双手,面笑朝乌黑,张嘴打破寂静:“投影之术:等待A!”

  一块长四米,高两米的方形白幕骤然面立众人眼前。

  黑暗中,白幕显出画面——

  乡间一条路。一棵树。黄昏。

  男人B坐在一个低低的土墩上,想脱掉靴子。他用两手使劲拉着,直喘气。他停止拉靴子,显出精疲力竭的样子,歇了会儿,又开始拉靴子。

  男人Z上。

  有声忽起:“投音之术!”

  黑暗中,影幕透出声音——

  B:美丽的地方。(他脱掉靴子转身走到影幕中央,停住脚步,脸朝影幕外的船上众人)妙极了的景色。(他转向B)咱们走吧。

  Z:咱们不能。

  B:噢!咱们在等待A!(略停)你肯定是这儿吗?

  Z:什么?

  B:我们等的地方。

  Z:他说在树旁边。(他们望着树)你还看见别的树吗?

  B:这是什么树?

  Z:我不知道。一棵柳树。

  B:树叶呢?

  Z:准是被人偷走了。

  B:看不见垂枝。

  Z:或许还不到季节。

  B:看上去简直象马赛克。

  Z:象NPC之鬼。

  B:象“程序”。

  Z: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暗示咱们走错地方了?

  B:他应该到这儿啦,我感觉他就在我面前(看向影幕外的柳一)。

  Z:他并没说定他准来。

  B:万一他不来呢?

  Z:咱们明天再来。

  B:然后,后天再来。

  Z:大后天还来。

  B:直等到他来为止。

  Z:你说话真是不遮掩。

  B:咱们昨天也来过了。

  Z:不,你弄错了。

  B:咱们昨天干什么啦?

  Z:(忿怒地)只要有你在场,就什么也肯定不了。

  B:照我看来,咱们昨天来过这儿。

  Z:(举目四望)你认得出这地方?

  B:我并没这么说。

  Z:嗯?

  B:认不认得出没什么关系。

  Z:完全一样……那树……(转向影幕外的船上众人)那血海。

  B:你肯定是在今天晚上?

  Z:什么?

  B:是在今天晚上等他?

  Z:他说是星期六。(略停)我想。

  B:你想。

  Z:我准记下了笔记。

  他在自己的衣袋里摸索着,拿出各色各样的废物。

  B:(十分凶狠地)可是哪一个星期六?还有,今天是不是星期六?今天难道不可能是星期天!(略停)或者星期一?(略停)或者星期五?

  Z:(拼命往周围张望,最后看向影幕外的船上众人,仿佛他们脸上写有日期似的)那决不可能。

  B:或者星期四?

  Z:咱们怎么办呢?

  B:要是他昨天来了,没在这儿找到咱们,那么你可以肯定他今天决不会再来了。

  Z:可是你说我们昨天来过这儿。

  B:我也许弄错了。(略停)咱们暂别说话,成不成?

  Z:(无力地)好吧。

  B坐到土墩上。Z激动地来去踱着,不时煞住脚步往远处眺望。B睡着了。Z在B面前停住脚步。

  B一下子惊醒过来。

  B:(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睡着啦!(责备地)你为什么老是不肯让我睡一会儿?

  Z:我觉得孤独。

  B:我做了个梦。

  Z:别告诉我!

  B:我梦见——

  Z:别告诉我!

  B:(面对船上众人做了个竖中指的手势)你太不够朋友了,Z。我个人的恶梦如果不能告诉你,叫我告诉谁去?

  Z:让它们作为你个人的东西保留着吧。你知道我听了受不了。

  B:(冷冷地)有时候我心里想,咱们是不是还是分手比较好。

  Z:你逃不掉的。

  B:那太糟糕啦,实在太糟糕啦!(略停)你说呢,Z,是不是实在太糟糕啦?(略停)当你想到世上的马赛克是多么美丽。(略停)还有那些NPC是多么善良。(略停。甜言蜜语地哄)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Z?

  Z:你要冷静些。

  B:(淫荡地)冷静……冷静……所有的NPC修士都说要冷静。(略停)你知道以前一个清国NPC修士和一个道家修士去妓院的故事吗?

  Z:知道。

  B:讲给我听。

  Z:啊,别说啦!

  B:那个清国NPC修士和道家修士吵了一架,然后走进一家妓院。鸨母问他们要漂亮的、大屁股的还是年轻的。

  Z:别说啦!(沉默)

  B:咱们等着。

  Z:不错,可是咱们等着的时候干什么呢?

  B:咱们上吊试试怎么样?

  Z向B耳语。B大为兴奋。

  Z:掉下来以后,地下还会冒出别的NPC来,几万个,几百万个。这就是你以前杀那么多华国NPC修士都听到惨叫声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

  B:咱们马上就上吊吧。

  Z:在树枝上?(他们向那棵树走去)我信不过它。

  B:咱们试试总是可以的。

  Z:你就试吧。

  B:你先来。

  Z:不,不,你先来。

  B:干吗要我先来?

  Z:你比我轻。

  B:正因为如此!

  Z:我不明白。

  B:用你的脑子,成不成?

  Z用脑子。

  Z:(双手抱头)我想不出来。

  B:是这么回事。(他想了想)树枝……树枝……(忿怒地)用你的头脑,成不成?

  Z:(垂着双手,丧气地)你是我的唯一希望了。

  B:我轻——树枝不断——我死了。Z重——树枝断了——Z孤单单的一个人。

  Z:我没想到这一点。

  B:要是它吊得死你,也就吊得死我。

  Z:可是我真的比你重吗?

  B: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反正机会均等,或者差不多均等。

  Z:嗯!咱们干什么呢?

  B:咱们什么也别干。这样比较安全。

  Z:咱们先等一下,看看他说些什么。

  B:谁?

  Z:A。

  B:好主意。

  Z:咱们先等一下,让咱们完全清楚咱们的处境后再说。

  B:要不然,最好还是趁热打铁。

  Z:我真想听听他会提供些什么。我们听了以后,可以答应或者拒绝。

  B:咱们到底要求他给咱们做些什么?

  Z:你当时难道没在场?

  B:我大概没好好听。

  Z:哦……没提出什么明确的要求。

  B:可以说是一种交易。

  Z:一点不错。

  B:一种泛泛的合作。

  Z:完全正确。

  B:他怎么回答的呢?

  Z:说他瞧着办。

  B:说他不能事先答应。

  Z:说他得考虑一下。

  B:在他轮回世界安静的环境里。

  Z:跟他的别的合作者商量一下。

  B:他的别的交易者们。

  Z:他的代理人们。

  B:他的通讯员们。

  Z:他的NPC之力。

  B:他的朋友。

  Z:然后才能打定主意。

  B:这是很自然的事。

  Z:是吗?

  B:我想是的。

  Z:我也这么想。(沉默)

  B:(焦急地)可是咱们呢?

  Z:你说的什么?

  B:我说,可是咱们呢?

  Z:我不懂。

  B:咱们的立场呢?

  Z:立场?

  B:立场!

  Z:咱们趴在地上装死。

  B: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

  Z:阁下想要知道有什么特权?

  B:难道咱们什么权利也没有了?

  Z大笑,突然抑制住,改为咧着嘴嬉笑。

  Z:你真叫我忍不住笑,要是笑不算违约的话。

  B:咱们已经失去了咱们的权利?

  Z:咱们已经放弃啦。

  沉默。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胳膊耷拉着,脑袋低垂着,两只膝盖在往下沉。

  B:(无力地)难道咱们没有一丁点希望了?(略停)难道咱们没给系住——

  Z:(举起一只手)听!

  他们倾听,显出可笑的紧张样子。

  B:我什么也没听见。

  Z:嘘!(他们倾听着。B身体失去平衡,险些儿摔倒在地上。他攥住Z的一只胳膊,Z摇晃了两下,他们挤在一起静听着)我也没听见。

  如释重负的叹气声。他们松弛下来,彼此分开。

  B:你吓了我一跳。

  Z:我还以为是他哩。

  B:谁?

  Z:A。

  B:呸!是NPC之鬼在血海里洗澡。

  Z:我简直可以发誓说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B:他干吗要呼吸呢?

  Z:因为不呼吸会死。(沉默)

  B:我饿啦。

  Z:好得很,好得很。(略停)你刚才问的是什么问题?

  B:我已经忘了。就是这事伤我脑筋。(他欣赏地瞅着船上众人,用拇指和食指分别点数)我决不会忘掉那一片血海。(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影幕外的船上众人)啊,对了,我这会儿想起来啦。

  Z:嗯?

  B:难道我们没给系住?

  Z:系住?

  B:系——住。

  Z:你说“系住”是什么意思?

  B:拴住。

  Z:拴在谁身上?被谁拴住?

  B:拴在你等的那个人身上。

  Z:A?拴在A身上?多妙的主意!一点不错。(略停)在这会儿。

  B:他的名字是叫A吗?

  Z:我想是的。

  B:瞧这个。(他望着影幕外)奇怪。

  Z:对我来说正好相反。

  B:换句话说?

  Z:我会慢慢地习惯。

  B:(沉思了半晌)这是相反?

  Z:是虚假问题。

  B:是真实问题。

  Z:是没有办法的事。

  B:奋斗没有用。

  Z:天生的事实。

  B:挣扎没有用。

  Z:超脱不了。

  B: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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