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带好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串铃声之后,廉价公寓的门后传来了温和的男性声音:“您好,请问姬宫女士在吗?”

  姬宫奶奶走到门前,浑浊的眼睛凑到猫眼前:“谁啊?”

  门口站着的,是个笑得人畜无害的中年男性,男人胳膊上绑着袖章,微微笑道:“您好,我是町内会的尾田。”

  町内会,就相当于前世土地上的居委会、村委会,在霓虹全国大约有三十万个。

  尾田提起一个袋子,“最近社区内有关爱老年人的活动,还请您开下门。”

  奶奶名叫姬宫小百合,一直都生活在琦玉的农村,在儿子媳妇因为事故去世后,才来到东京照顾女儿,因此对町内会的官方人员没有太多的戒心,直接就放下了防盗锁打开房门。

  笑容和蔼地说道:“请进。”

  男人名叫大筒木辉映,这幅模样只是变身术的产物。

  骗老奶奶开门后,大筒木辉映被奶奶欢迎着走到屋内。

  他将手上的纸袋递给奶奶,奶奶微微一瞥,里面竟是一盒草莓与香瓜,以及一整只圆滚滚的大西瓜。

  “这太贵重了!”

  “这是社区里大家的一点心意,您啊,就等孙女回来一起吃吧。”

  想起自己的孙女,姬宫小百合停下了推让的手。

  自从女儿女婿死去,孙女就没吃过什么水果的。

  布满褶皱与茧子的老手接过了礼袋,“进来坐坐吧,尾田先生。”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所谓的尾田,自然是大筒木辉映伪装的,为了调查姬宫姬子的情况,他亲自前来打听消息。

  他坐到客桌前,等待着姬宫小百合端来茶水。

  “抱歉,只有一些粗茶。”

  “鄙人不通茶道,就算名家上的茶,在我口里也和路边的灌装茶吃不出区别。”

  大筒木辉映接过老人的茶杯,杯里的与其说是茶叶,不如说是茶梗。

  大筒木辉映喝了一口重口味的苦茶后,郑重地说道:“恕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鄙人尾田带人,是厚生劳动省在水名区的调查员。”

  “调查员?”

  “是的。”,尾田带人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人。

  “鄙人是关于国家援助工作的调查人,一者,是调查已经接受援助的家庭,是否确实收到了政府的援助金,是否存在骗取援助的行为。”

  “二者,则是积极寻找满足政府援助的条件,却不知道相关的政策,没能获取相关福利的家庭。”

  注意到老人有些激动,又惴惴不安的样子,他笑道:“最基础的几个条件。”

  “1,家庭成员不能拥有住宅以外的不动产。”

  老人连忙摇头,“没有,我们家只有一栋房子,房贷都还有十年份的没还呢。”

  “2,除用工外,不能拥有机动车辆,且经营用的机动车辆售价也不得超过250w円。”

  老人再次摇头,“我们家只有姬子的自行车。”

  “3,扣除负债后的存款不能超过100万円。”

  “姬宫家扣除存款后的负债有5000万円。”

  嗯。。。

  如果不是夜魔扫清了水名区的黑道,这姬宫姬子怕是已经被黑道绑走肉身还债了。

  “具体要求,和需要的材料,我已经打印了出来。”

  大筒木辉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厚厚的A4纸,“虽然条例很多,但只要大体满足,且这个家庭已经困难到无可附加,我也会请上面的人酌情考虑。”

  将材料放在桌上,大筒木辉映图穷匕现,“除了这些材料外,我还需要了解这个家庭的一些情况作为参考。”

  “能和我讲一讲吗?”

  老年人真的很需要人陪伴,需要人聆听。

  在大筒木辉映的引导下,姬宫小百合讲述了很多事,不只是现今的困难,美好的过往也有所提及。

  老人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这个家庭,曾经是非常幸福美好的家庭。

  姬宫奶奶的儿子姬宫佑介是农村的孩子,却也是聪慧的孩子,他考上了传说中的东京大学,并且还没毕业就通过校招被东京中央银行内定招录,哪怕是在人才辈出的东京也算是成功人士。

  并且佑介的妻子,姬宫文美亦是东大的毕业生,毕业后在一家研究所工作。

  夫妻两是在大学社团认识的,一毕业就奉子成婚,结婚之日受尽乡亲的羡慕和奉承,一时间是意气风发。

  身为高收入人群的佑介和妻子一合计,由妻子出资支付首付,在东京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买下了两百多平的大平层。

  就算身负房贷,夫妻两人也是众所周知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姬宫夫妻在姬宫姬子的面前,被一辆失控的重卡碾平。

  留给姬子的存款扣除遗产税后不到百万,顺带着还有十年的高额房贷。

  经过姬宫小百合和物业的协商,房子暂时封存不住,水电全断换来停缴物业费。

  房贷亦在向中央银行申请后,得到姬宫佑介原上司半泽直树的许可,直到姬子毕业找到工作前暂停缴纳,利息正常计算。

  姬子是个可怜的孩子,明明失去父母,却为了不让奶奶担心而佯装坚强,她知晓自己未来的惨淡,因此学习非常刻苦,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

  本来作为爱好的绘画,更是得到大赛金奖,多所艺术类的大学向她抛了橄榄枝。

  除了学习,姬宫姬子在课后还要兼职打工补贴家用,整个高中生活没有一丝的青春气息,全是繁忙与辛酸。

  老人一旦开始回忆就停不下来,抹着眼泪诉说着一桩桩往事。

  欢喜的、辛酸的,说不尽的往事。

  天色全黑之后,大筒木辉映向老人告了声罪,起身告辞。

  “真是抱歉,居然向您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事。”

  “并不是无聊的事。”

  尾田带人表情严肃,“你的所有经历,痛苦也好喜悦也好,都会成为十分重要的佐证材料。”

  在老人的千恩万谢中,大筒木辉映转身离开。

  他正好,与回家的姬宫姬子擦肩而过。

  大筒木辉映稍微躬身,点头打了个招呼。

  但是,姬宫姬子并没有回应他的礼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过转角后,才回到屋里。

  “奶奶,刚才的是谁?”

  “是个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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