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叔德后补,回乡祭扫

  宇文述既然堕马,杨广虽心中怀疑,可也只能换人作为讨贼主帅。

  他与苏威等人商议过后,决定以唐国公、卫尉少卿李渊代替宇文述。

  李渊,字叔德,陇西成纪人。

  祖父李虎曾经是西魏八柱国之一,佐周代魏有功,死后追录其功,封为唐国公。

  父亲李昺(昞,音柄),袭唐国公,隋朝时任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

  李渊出生在长安,母亲和隋文帝的独孤皇后乃是姊妹,算起来他和杨广还是表兄弟。

  大业中,李渊历任歧州刺史、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后来被召为殿内少卿,现任卫尉少卿。

  《汉书百官表》云:“卫尉,秦官也,掌宫门卫屯兵。汉因之。景帝中六年,更名中大夫令;后元年,复为卫尉。属官有公车司马、卫士、旅贲三令、丞;又诸屯卫侯司马二十二官皆属焉。又有长乐、建章、甘泉卫尉,各掌其宫之职,不常置。”

  到了隋朝,卫尉掌军器、仪仗、帐幕,以监门卫掌宫门屯兵。

  卫尉卿之职,掌邦国器械、文物之政令,总武库、武器、守官三署之官属,是从三品。

  凡天下兵器入京师者,皆籍其名数而藏之。

  凡大祭祀、大朝会,则供其羽仪、节钺、金鼓、帷帘、茵席之属。

  其应供宿卫者,每岁二时阅之,其有损弊者,则移于少府监及金吾修之。

  李渊的卫尉少卿,就是卫尉卿的副手,从四品官,“少卿为之贰”。

  杨广之所以会选择李渊出任讨贼主帅,是因为虞世基在其中出了大力。

  当然,虞世基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帮李渊。

  是李渊听说宇文述堕马,讨贼主帅将要换人,便暗地里派手下送了许多金银珍玩到虞世基府上,希望他能在皇帝面前给自己说些好话。

  虞世基一向是拿钱办事,童叟无欺。

  于是,在杨广再次询问讨贼主帅人选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推荐了李渊。

  “唐国公倜傥豁达,任性率真,又能宽仁容众,且勇武韬略皆为一时之选,定能扫灭东莱贼,安定郡县。”

  杨广刚开始还有些疑虑。

  李渊虽然是他的表亲,可杨广心中却并不怎么亲近,反而颇为猜忌。

  不过在虞世基的几番劝说下,杨广还是决定让李渊担当讨贼主帅,去对阵气焰嚣张的东莱恶贼。

  成则可喜,败不足忧。

  “改卫尉少卿李渊为右武卫大将军,领骁果军一万,东出讨贼,诏河南道诸郡兵皆受其节度,诸郡供给军需,不得怠慢。”

  虞世基闻言一喜,心想:这下子算是对得起李渊送来的那一箱子珍宝了。

  不久,唐国公府上,李渊就接待了前来传达诏令的侍臣。

  “臣,李渊,谨遵圣谕……”

  待送走侍臣之后,李渊脸上露出了笑容。

  给虞世基送钱果然没有白费,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宇文述避之唯恐不及的讨贼主帅之位,却是李渊心心念念的去处。

  李渊今年不过四十九岁,还算不上老,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年富力强阶段的末端,骑马奔驰,依旧能开硬弓,所射无不中。

  本来在朝中任事,李渊倒也不是很抗拒。

  但前提是他没有发现杨广对自己的猜忌。

  平定杨玄感之乱后,杨广对于朝中勋贵愈发猜忌刻薄。

  李渊有一次生病,没有及时拜谒杨广。

  恰好后宫中李渊的外甥女王氏在一边侍奉,杨广就问其缘故。

  王氏说出了李渊生病的事情。

  没想到,杨广并没有表达关心之意,却是脱口而出:“可得死否?”

  王氏战战不能答。

  后面,李渊从王氏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顿时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自那天开始,李渊就开始在府中大肆饮酒欢乐,并收受贿赂,用以自晦。

  可他心中还是颇有不甘之意。

  于是,李渊便想着外放,离开朝堂,躲开杨广的视线。

  这样就不用老是提心吊胆的了。

  原本,李渊是想在关陇之地找个落脚点。

  李氏乃是关陇豪族,姻亲故旧遍布关中,正是他蛰伏藏锋的最好去处。

  可惜,李渊知道若是直接去关陇之地,目的就有些太明显了,皇帝杨广肯定不会同意,反而会愈发警惕。

  说不定会下手直接对付自己。

  等到皇帝杨广动手,作为臣子的他就只有束手待缚,满门被诛了。

  关陇之地暂时去不得,那就往关东去吧。

  恰好齐地东莱贼猖獗,宇文述老迈怯懦,临行堕马,将主帅之位让了出来。

  李渊抓住机会,贿赂虞世基将讨贼主帅之位拿在手中,打算先离开长安再说。

  至于东莱贼,李渊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加上有张须陀、来护儿前鉴在那里,只要小心应付,处处稳妥为上,不给贼寇可乘之机,相持数月应当不成问题。

  有这些时间,他应当能够想出破敌之策了。

  ……

  李渊按照杨广的旨意,当天就策马疾驰入骁果军营地,成功接管了一万人马。

  随即,他将兵马召集到校场上,当众展露了一手射无不中的本领,震慑住所有人后,下令整饬行伍。

  或提拔豪勇之辈,或黜落苟且之人。

  最后,他又命人送来酒食,犒劳营中骁果。

  一时间,万众咸悦。

  所有人都大呼着拜倒在李渊面前,面露恭敬之色。

  李渊掌控骁果军后,只休整了一天,去宫中陛辞回来,就尽起大军,往东而去。

  ……

  大业十年,十月二十五日。

  自从来护儿兵败之后,三郡之中暂且安定,所有一切事务都被高腾处理的井井有条。

  高腾在三郡内各县都贴上了告示:一求文才学识堪济世务者,一求武艺绝人摧锋陷阵者,一求能理冤枉拥抑不申者。

  告示贴上不久,陆续有人见到后投奔高腾。

  高腾深知千金买马骨的道理,对于最先到的几人,无论学识能力如何,都尽量给了他们一个好职位。

  此举还是有些用处的。

  果然后面投奔高腾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高腾量才任用,将新得二郡中的官吏调换了一批,在关键位置上安插这些前来投奔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隋朝旧吏和新投之人相互牵制,高腾不用担心会发生大乱子。

  接着,高腾就开始筹办用来从小培养人才的组织。

  他调集府库中的钱粮,遣人在三郡中搜罗孤儿,无论男女,只要十五岁以下,全都带到掖县左近安置。

  最后,一共搜集到孤儿一千余人,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初初长成的少男少女,应有尽有。

  高腾将这些孤儿所在名为怀义营,并派人前去管理照料。

  年纪太小的婴幼儿,高腾只能将他们先寄养在军户家中,每月给予一定的钱粮补助,等到过几年再来培养。

  七八岁以上的孤儿,大约在九百左右,年纪和前世的小学生一样,已经能够明事理了。

  高腾将他们集中安置,并让郡中的教谕来教他们识字。

  男孩除读书识字之外,高腾还派了军中老卒作为教头,教授他们兵战之道,外加金鼓旗帜的辨别之法。

  战阵武艺器械之类的,这些男孩年岁还小,筋骨未成,还不到时候训练。

  等到以后,这些也是免不了的。

  对于女孩,高腾要求则就要低一点了。

  在认字的同时,也只是学习纺织刺绣就行。

  高腾自己时不时的会去看望这些孤儿,分发衣服食物,偶尔陪着他们玩耍,晓以恩义。

  总之,让孤儿们牢牢记住高腾是拯救他们的恩人。

  高腾不是圣母,收养这些孤儿的目的性也很明确。

  就是想让他们记住自己的恩义,长大后成为自己的死忠,为自己效力。

  也许会有人说高腾太过虚伪,收养这些孤儿也是为了利用他们,不过假仁假义罢了。

  高腾却觉得,无论过程是否虚伪,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不是坏事。

  这些孤儿若是高腾不管他们,很可能就活不到成年,失去父母庇护,唯一的下场就只有死亡。

  如今被高腾收养,虽然生活的苦一点,学的东西要多一点,可起码能够安全的长大。

  这个世道,能活着就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苛求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

  另外还有件事情,令高腾十分开心。

  那就是,他的妻子管萱被查出来已怀有身孕。

  高腾知道后,兴奋的抱着管萱转了一圈,反应过来后随即轻轻放下,嘱咐她不要再做激烈活动,日常生活中也小心些,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高腾最后还命侍女要好生照顾管萱。

  消息很快传到了高腾麾下众人之中。

  管家作为管萱的娘家,最先有了行动。

  管充当即遣人送来了许多安胎药物,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前来伺候管萱的饮食起居。

  这些妇人全都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对于女子怀孕期间遇到的一些问题,全都了若指掌。

  有她们照顾,管萱就不怕遇到什么难题和疑虑了。

  其余诸人,无论是否在掖县,也都来信给高腾贺喜。

  管萱有了身孕,若能生下男婴,就代表着高腾有后,这份基业也就有了继承者。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以后高腾死了,他们也能继续拥戴他的儿子,来维持人心,保住众人的富贵。

  高腾自然明白这一点。

  在北海郡的高奉知道后,派人送来信件,询问高腾是否要回北海老家一趟,祭扫父母祖先坟茔。

  高腾思考过后,也觉得是要回乡看看了。

  当初拿下北海郡后,他因为急着去取高密郡,直接就走了,没有回乡。

  之后,又因为来护儿带兵进攻掖县,高腾快马加鞭带人赶回来支援,就更没有时间回老家去了。

  这次正好趁着管萱怀孕之事,回老家博昌县去祭扫一下。

  ……

  高腾的老家在北海博昌县内一个山村之中。

  村中近百户人家,大多数都姓高,同属一族。

  高腾穿越而来时,前身的父母早就死了,只留下两三间草屋,外加半屋子书简。

  可惜,这些书简并不能帮助高腾填饱肚子。

  后面的情况是,不想被饿死的高腾,联合村里相同境遇的十多人,一起跑出来投靠郭方预。

  然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拿下三郡,成为了一方之主。

  十一月初一。

  高腾只带着骁骑军,用马车载着妻子管萱,一同前往北海博昌县。

  高腾本不打算带着管萱一起去。

  如今她身孕才查出来没多久,胎儿未稳,若是跋涉之下,容易出现问题。

  不过管萱却觉得,高腾回乡祭扫父母坟茔,乃是事关孝道,她身为高家妇,同样应该前去。

  在这件事情上面,管萱执拗得很,高腾劝服不了她,只能找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载着她一起出发。

  因为顾念管萱腹中胎儿的缘故,队伍的行进速度一点儿也不快。

  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一行人才终于到达博昌县城。

  此时,高奉早已经带着人在这里等着了。

  同行的还有高家村的族老,并一众高姓族人。

  族老名叫高威,年过六十,瞎了一只眼睛,手中拄着一只拐杖,背部微驼,须发皆白。

  他实在没想到当初离村的几个小辈,竟然能够作出这么一番大事来。

  当高奉带人回村时,前呼后拥,高威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后面直到高奉走出来解释,他才知道原来是离村的高氏族人,在外面拉起了一支义军,连败朝廷官军,已然将北海、高密、东莱三郡都拿下了。

  而带着他们做到这一切的,居然是年纪最小的高腾。

  高威当时就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在村子里平平无奇的高腾,出去之后脱胎换骨,一下子锋芒毕露,创下好大一番事业。

  在得知高腾即将回乡祭扫父母坟茔的时候,高威果断带着高氏族人前来迎接。

  高腾现下今非昔比,若能得他提携,高氏一族腾飞之日,不远矣。

  ……

  高腾下马,走到高奉面前,笑着揽住他的胳膊。

  “阿兄,北海郡守当得还习惯吗?”

  高奉咧嘴道:“哈哈,比我想的要容易一点……”

  就在两人交谈甚欢之时,从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恼人的声音。

  “高腾,族老在此,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高腾闻言脸色一沉。

  高奉也眉头皱起,面露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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