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你袁家乃是天下名门，难道不曾学过礼数吗？”
大堂里，见袁术手足无措，刘宽到底是个宽厚长者，忍不住为其出言解围。
虽看似呵斥，可其实是暗中给了其一个台阶下。
果然，袁术会意，连忙朝三人施礼，沉声道:“不知三公在此，术多有失礼。”
蔡邕笑问道:“奉先乃是初来洛阳，不知何处开罪了公路。”
袁术虽然骄横，可他却不是傻子。
他自然不会当着三人的面说出真相。
他这次来寻吕布的晦气，是因其拒绝了自己的邀请，而去赴了袁绍的邀请。
又在袁绍那里结交了平日里和他最不对付的何顒。
双重不快，他这才找上门来。
袁术略一思量，恭声道:“术与奉先并无仇怨。三公皆知，术素好武艺，常与城中游侠往来。这几日听城中游侠提及，自并州来了一个好汉子，武艺端是了得，术见猎心喜，故而特意来向奉先求教一番。”
吕布暗中点头，到底是世家子，一旦智商回到高地，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他这番话堂中几人自然不信，只是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只要袁术能给出一个站的住脚的理由，事情自然能掀过去。
袁术到底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名门，即使名重如卢植、刘宽二人，除了嘴上教训一番，也就再不能拿他如何了。
蔡邕在心中思量，如何能让袁术不再来寻吕布的麻烦。
正在此时，本站在一旁侍立的吕布却是上前几步，恭声道:“公路既是为切磋而来，布略有武艺，自当如其所愿，还请蔡师准之。”
蔡邕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他不知吕布已搭上袁绍之事，难免有些为他担心。
他对吕布的武艺自然有信心。吕布之勇，当年他在西安阳县也是亲眼见过的。
只是这里是洛阳，政局风起云涌，诡秘难测。即便是名重如他，也要整日如履薄冰。
若是吕布得罪了袁家，只怕日后于仕途之上，想要再进便很艰难了。
不过他对吕布这个弟子一直都看不清，既然如今吕布自请比试，想来是已有对策了。
蔡邕暗中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去吧，记得勿伤公路性命。”
吕布应了一声，又朝刘、卢二人行了一礼，这才走出大堂。
袁术也是有样学样，行礼之后快步追了出去。
见两人离去，蔡邕面带愁容，他望向刘、卢二人，苦笑道:“似乎被我看重之人，总是要命途多舛。”
他之前看重曹操，结果曹操因宋皇后之事被牵连，不得不隐居山野之中，近日才得复出。
他如今看重吕布，吕布入洛阳不久，又莫名其妙的罪了袁术。
刘宽笑道:“年轻人多吃些苦头，总是没有坏处的。当年你我也不是一路坦途，不也熬过来了吗？再说，即便如今我名声已高，洛阳城中不是还有我不爱洗手洗澡的歌谣吗？”
蔡邕闻言一笑。
刘宽确实是个宽宏之人。换了旁人，在他这个地位，如何能忍受编排自己的歌谣在城中传唱？
卢植却是挑了挑眉，冷声道:“并非是所有的苦都当吃！有些苦当吃，吃之无妨。有些苦不当吃，却又让年轻人不得不吃，那便是咱们这些先辈之人作的不够好！”
蔡邕与刘宽对视苦笑，倒也不好多言。
毕竟，卢植就是这个冷硬性子。
当年上书陈八事，事事直指朝中要害，那是将身家性命都搭在上面的。
刘宽转过头，看着卢植已然半白的鬓角，叹息道:“子干，你这性子，日后是要吃大苦头的。”
……
大堂外，吕布与袁术前后而行。
此时吕布心中所想的，却是方才在大堂中的事能对他有何裨益。
能得识刘宽自然是好事，只是他授职之后便会离开洛阳，所以用处并不是很大。
认下卢植做“师叔”则是件紧要事。若是好好利用，说不得能有意外之喜。
他仔细回忆起卢植的言语。
依方才所见，卢植是个有能力，却又有些刻板的人，重大义而轻私利。
如此性子，即便当年刘备在绛氏山中能见到卢植，也注定难得卢植看中。
毕竟，刘备少年时是个性情跳脱，爱美服犬马的人物。
在他还在思量之际，袁术忽的自后快步上前，拦在吕布身前。
他按住腰间佩剑，死死盯住吕布，目中怒火似要跃然而出，冷声道：“并州匹夫，视我如无物吗！”
吕布收回心思，打量了身前的袁术一眼。
他确实没把袁术放在心上，只是这么说会不会太伤他了？
吕布猛的出手，抓住袁术握剑的手臂。
他真诚笑道:“公路，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不如就这么算了如何？”
袁术这次吃了大亏，自然不愿就这般算了。在怒视吕布的同时，他手上用力，狠狠拔剑！
奈何，无论他如何用力，却是拔不出剑来！
看着面色涨红，却依旧拔不出剑的袁术，吕布露出些怜悯之色，“公路，不如我请你喝上一顿酒，事情就这般过去了，如何？”
袁术没有回应，从其越发用力的手上，和越来越涨红的脸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吕布松开手，朝府外走去，“公路，你既来寻仇，定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将你带来的那些人都叫出来吧。一起上，免得麻烦。”
袁术勃然大怒，他在洛阳横行多年，还不曾见过如此猖狂的人物！
吕布如此得罪袁术，自然也有其思量。
政治一事，总是要选边站的。如今他既选择了袁绍，那对待袁术自然就不能太过温和，甚至要狠狠得罪！
沉默就是暧昧，暧昧就是偏袒。
政治上，容不得中间人。
……
蔡府门外，袁术握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麾下那些平日里自诩豪侠猛士的剑客游侠躺倒了一地。
如今他能出剑，却又不敢出剑了。
吕布抖了抖衣袖，拍掉身上的尘土。些许开胃小菜，实在不经一晒。
中原武夫，不如边州武夫多矣。
他还没动手，他们就倒下了。
吕布看向双目无神，似是正在想着要不要勉强上前维护尊严的袁术，笑道：“公路，去多寻些人来吧。”
袁术在大骂吕布狂妄之余，快步逃去。
吕布笑了笑，也不知袁术能不能找来些好手。
打一个好手，总比打一群喽啰来的痛快些。
很快，袁术带人折返了回来。
他只带回来了一个人。
吕布微微眯眼，笑问道:“君何人？”
那人短衣草履，做游侠打扮，按剑朗声道:“剑客，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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