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续素来是个爱财的,平日里即便得了些小钱,也要叽叽喳喳,恨不得全院皆知。
吕布本以为这次他又是不知从谁那里赢了些钱,这才跑来炫耀。
只是等看清魏续脸上的神情,他却知道,这次多半真的是要发大财了。
原来魏续此时双目通红,更兼面红耳赤,若非有大生意,如何会如此?
吕布深知魏续为人,于他而言,只有见到巨财,才会如此。
吕布也爱财,毕竟不论何时,钱都是男人的根骨。轻财好义,确实是个好名头,可首先要有钱。
就像如今闻名天下的八厨,皆是以散财成名。真正论及本事,当中其实多有名不副实者。
而八厨的成名,也说明一事。
对于掌握舆论的读书人而言,只要舍得给他们花钱,他们还是很乐意对花钱之人吹捧一二的。
此时吕布先是从容的饮了口热汤,随后才笑道:“阿续,我早就要你们多与阿顺往来,多学学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你如此莽撞,日后如何做大事?”
魏续欲言又止,望着上首的吕布,叹息一声。
吕布对他知之甚深,他对吕布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时他心中想着,奉先啊,看你还能沉稳到几时!
与魏续同来的崔直笑道:“奉先,此事你却是错怪魏君了,这次确实是大生意。”
说完之后,他又重复了两遍,“难得的大生意!”
吕布微微一愣,连崔直都如此重视,看来这桩生意确实不同寻常。
于是他笑问道:“此事莫非与崔君有关?”
此时在吕布的授意下,魏续两人已然落座,崔直开始说起事情缘由,“事情还要从去年说起。去年天子新建灵昆两苑,奉先应当也知此事。”
吕布点了点头,“此事布也知。”
之前蔡邕自洛阳的来信中曾提到过此事,当时吕布还为他担心了几日。
“今年春,天子嫌弃新建的园林无趣,欲征天下好马,以充实其中。”崔直喝了口热汤,“为此,天子新设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而这,便是发财的良机。”
吕布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幽并等边州虽多好马,可马多,贩马之人也多。分摊下来,虽说能赚些钱,却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大钱,更不值得魏续二人如此重视才对。
见其依旧未曾想清其中关键,崔直直接点破,笑道:“奉先啊,你却是想差了。这种机会,如何会落到寻常的黔首手中?即便是那些有些势力的贩马之人,也是全无机会的。”
吕布闻言一愣,这才想清其中关键。
朝廷虽新设官职,可依照天子的性子,此事必然由宦官把控。以宦官之贪财,谁给他们送的钱多,事情自然就会交到谁手中。
如此一来,这征调天下郡国马匹一事,自然就会集中到宦官的亲戚与洛阳有权有势的权贵豪强手中。
而涉及全国的事情,一旦落到少数人手中,其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必然是一层层分派,一层层剥削,由中央的豪强分派到郡县的豪强,最后再分派到当地乡里的豪强手中。
退一步讲,即便政令从洛阳出来,并未指定当地豪强来做此事。可寻常黔首,难道还能和豪强斗上一斗吗?事情最后还是会落到豪强手中。
所以看似是个发财的大好机会,其实到最后,还是要落到地方上有权有势有人脉的人手中。
这也是有钱有势之人只会越发有钱有势,而穷困之人只会越发穷困的缘由之一。
简而言之,不过是垄断的另一个形式而已。
如今崔直既然寻来,想必是已有门路。
吕布笑道:“布看崔君成竹在胸,想必多半是已然寻到门路了。”
崔直点了点头,“我崔家还有些关系,所以这五原郡中的征调马匹一事,已然落在我手中了。”
崔直此来,显然是特意要来带吕布发财的。故而此时吕布心中已然有了准备,马匹的价钱必然会十分高。
于是他笑问道:“崔君,不知这一匹马,可卖多少钱?”
崔直一笑,却不言语,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旁的魏续整好以瑕,他倒要看看,奉先是如何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吕布看了一眼,笑道:“一万钱”
崔直笑着摇了摇头。
吕布略一沉吟,“十万钱?”
崔直依旧摇头。
吕布猛然起身,撞的身前桌案都是晃了一晃。
“百万钱?”
不想崔直还是摇头,随后又伸出了一根手指,他沉声道:“两百万钱。”
见了吕布的窘态,魏续抚掌大笑。
吕布却没心思理他,他心中想的是,不论何时,这垄断果然都是个赚钱的好门路。
之前抄没冯家,他大赚了一笔,可说是一夜暴富,当时他还觉得自己已算是个有钱人了。
如今看来,与垄断所得相比,却还是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更关键的是,抄家一事极有风险,而垄断辜権则不然。
来不及为冯家的覆灭而哀悼了,接下来要做的是多多囤积马匹,好好赚上一笔。
做完这一笔,短时间内,他应当不会缺钱了。
他立刻吩咐魏续,“阿续,速速去告知阿成与云长此事,要他们近日多多屯些马匹,良马也好,寻常马匹也好,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侯成本就是马贩,又是自己人,告知他自在情理之中。而通知关羽,却是要他去通知苏双、张世平二人,算是间接卖给他一个人情。
魏续有些不解,问道:“阿成是咱们自家人,这钱自然赚得。那关羽虽然我也敬其为人,可此人到底不是咱们并州出身……”
吕布笑道:“阿续,这笔大生意,咱们自家未必吞的下,多找些人手总是好的。再者,做生意,最难的,是让守信之人欠下人情。”
魏续似懂非懂,不过吕布既已决定如此,他也唯有照办。
待魏续走后,吕布揉了揉脸颊,看向下首的崔直,笑道:“崔君,布何德何能,能让崔君如此看重。”
吕布心知肚明,崔直这次应当下了不少本钱。
崔直笑道:“做生意,最难的,不是让守信之人欠下人情吗?”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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