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阳县,吕布私宅,今日大排夜宴。
众多游侠武夫齐聚一堂,不少人暗中举目窥探,不知坐在吕游缴下首的那两人是何来历。
见二人体魄雄壮,猜测其多半也是武夫游侠出身。
流言素来传的快,他们早得了消息,这次酒宴,就是吕君要为这二人接风!
今日阵仗如此之大,此二人日后必得重用!
只是这二人何德何能,想要后来居上!
今日堂下游侠,或是随吕布袭杀过王喜,或是随吕布驰援过县中,又或是随吕布袭杀过王智。
总之,都是立下过功劳的。
他们又如何能就这般看着有人从他们头上一跃而过?
游侠名为侠,其实终究还是武夫。
而武夫素来性傲。
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于武夫而言,能不能打,最是紧要。
这些游侠对吕布自是心服口服。
在他们心中,吕游缴武勇过人,仗义仁厚,是一等一的好人物。
可旁人嘛。
嘿,想要后来居上,若是拿不出些手段来,那就莫怪他们下手狠辣了。
所以如今堂下众人心中其实都暗自憋了一股怒火,只等待会儿酒宴开场,便要借着酒劲,上前试一试这二人的斤两。
上首,吕布扫视全场,见众人不时偷望高顺二人,更是有不少人面上隐含怒气。
他神色不动,而是瞥了一眼正在低头饮热汤的陈勋。
见他望来,陈勋微微一笑,知道吕布猜到了真相。
这次酒宴是吕布要为高顺二人接风,且日后要重用二人的这个流言,是他令人刻意散出去的。
他早就料到,武夫素来重意气,他们忍不下这口气。
今日见过吕布的表现,他这种聪明人,如何还想不到吕布是想将高顺二人收为己用,且对二人极为看重?
有他自己的教训在,他相信吕布要说服二人不是难事。
说服不难,可日后要任用却不简单。
吕布手下多是武夫,高顺二人又是后来者,若是吕布骤然重用,使其后来居上,这些武人必然心中积郁难平。
他也相信吕布看人的眼光,知道这两人定然是有本事的。
既然如此,与其等到那时再让他们展露本事,何妨将两次的事情放在一次来做?
他这个人,最怕麻烦。
与陈勋相邻的赵甲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
虽知陈勋此谋确是为吕布好,可如此谋划,将自家人也算入其中,实在有失光明正大。
像他这种正统出身的读书人,不是想不到,而是着实不愿做。
察觉到赵甲的目光,陈勋笑着向他举了举酒杯,似是全不在意他眼中的复杂神色。
而在上首,吕布已然开始了他的名将收集计划。
正史之中,吕布手下勇将颇多,如成廉、魏续等人,比上或不足,比下却有余。
毕竟,能留名在史册之上的,已然算不得小人物了。
而可称为将才的,唯有高顺与张辽两人。
如今他正缺良将,高顺又近在眼前,他自不会放过。
吕布先是拿起桌上酒杯,只是转念一想,却又放下酒杯,转而拿起汤碗,顾谓高顺二人笑道:“与二君实言,布其实不好酒。素来酒色最是误人,令人憔悴。今日虽与二君初见,却大有知己之感,布且以热汤代酒,敬予二君。”
郝萌看了吕布一眼,又看了高顺一眼,心中大奇。
武夫不好饮酒者,万中无一,可如今他身边却有一个,上首又有一个。
如此好运,看样子酒宴散去之后,他要去赌上几把了。
高顺素来古井无波的眼中也是闪过异色,带着一抹异类遇到知己的欣喜。
曲高和寡,他为武夫而不乐饮酒。为此事,这些年他多受游侠们排挤。
见其神情,吕布心中略定,开始努力回想上辈子做销售时的套路。
其实说来说去,所谓推销的套路,无非是投其所好。
好财的,以小利诱之。好色的,以色诱之。
而不好财又不好色者当如何?
志高清绝之人,虽说稀少,可总是有的。
此处便要说到那冠绝古今的美人计。
你以为的美人计,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而高级的美人计,其实不过四个字,宛宛类卿。
说到底,也终究还是要投其所好。
而如高顺这种清白不饮酒之人,又如何投其所好呢?
吕布自有计量。
他与两人攀谈起来,刻意提及练兵一事,郝萌兴趣缺缺,高顺却是兴致盎然。
吕布自怀中取过一策竹简,递到高顺手中,笑道:“此乃我在成宜县武阳亭练兵时所著,略有浅见,还请高君一观。”
高顺接过竹简,只是匆匆看了几眼,立刻沉浸其中。
越是孤高之人,越是纯粹。
吕布虽对练兵之事只是一知半解,可后世见解到底远超当代。其中不少新奇观点,在沉浸此道的高顺看来,自然是大开眼界。
吕布见其已咬饵,连忙将竹简收了回来,随即歉意笑道:“高君,不过是拙劣之作,不值一观。且宴饮,来日方长。”
高顺木然的点了点头,目光盯着那册竹简,有些恋恋不舍。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鱼儿已经入网了。
郝萌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还从未见过高顺如此失魂落魄。
他和高顺已然游历数州,多经历练,如何会看不出吕布想要他们留下?
只是一来他已厌倦了四处漂泊的日子,二来吕布对他们极为敬重,让他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感。
所以对他来说,留在此地,倒也不算坏事。
见已稳住高顺,吕布心怀大畅,连饮几碗热汤。
堂下众人也是闹热的很,觥筹纠错,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忽的有一汉子起身离席,来到大院中央。
汉子吐了口酒气,佯醉道:“徒饮无乐,吕君,不如角抵为乐。”
角抵,即摔跤。
吕布心中了然,笑问道:“场中诸君多豪雄,阿文,你欲与何人比试?莫非是我吗?”
落场的汉子名叫陈文,乃是陈敢之兄。
名中带一个文字,其人却是个五大三粗的粗莽汉子。
“俺自不是吕君对手。”
汉子挠了挠头,抬手指向坐中一人。
“俺想与君比试,不知君敢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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