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的争斗固然波诡云涌,可无论如何,却也不干并州事。
吕布如今在意的,只有九原郡守王智。
“那王智是王甫之弟,王甫已惨死,王智如何能免?俺自洛阳出来的时候,朝廷罢免王智的文书已经下来了。”陈敢笑道。
吕布点了点头。
见吕布问起王智,赵甲已猜到吕布心中所想,“奉先可是在想如何对付王智?”
此间都是自家人,故而吕布也不隐瞒。
“阿甲知我。”吕布一笑,“你等也知,咱们曾袭杀王喜,之前蔡公又曾得罪王智。王智如今虽被免职,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他日被此人翻过身来,难免要来找咱们的麻烦。”
赵甲应道:“不错,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制于人。”
“阿甲可有谋划?”
吕布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想法,只是如今赵甲初来乍到,他又是个文士,需要借这个机会来服众。
赵甲捻了捻短须,略一沉吟,“不如效王喜旧事。”
吕布大笑,“阿甲真知我也!”
魏续等人闻言,知又有用武之处,自然都是欢喜。
他们这些武夫,若是一日无战事,便会手痒的很。
随后,吕布布置酒宴,为陈敢等人接风洗尘。
酒宴之上,陈敢又说起沿途所见风光,以及洛阳之繁华。
听的众人目眩神摇,恨不得肋生双翼,直赴洛阳。
当初他们自也听往来的客商说过洛阳的繁华,只不过彼时他们只是乡间游侠,那天子所在,他们去了又能如何?
只是如今却是不同,从乡里到县里,他们随着吕布一日千里。
仓廪足而知礼仪。
从前他们没的选,如今自然想做个豪杰!
说不得,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去到洛阳城中安身立命!
酒到酣处,众人开始说起醉话。言语之间,都是乃公日后到了洛阳要如何。
吕布也不阻拦,只是笑吟吟的听着。
他知道,有一种东西,正在众人心中滋长。
那种东西,名叫野心。
有朝一日,他也很想进京赶考。
……
并州五原郡九原县,郡治所在。
郡守府中,郡守王智正在来回踱步,恼恨自己没有早些下手,以致放走了蔡邕!
他这个人,最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明府君无需如此。那蔡邕虽是逃了,可我听说他在西安阳县收了一个弟子,乃是北乡的游徼。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如今既然寻不得蔡邕,那让这个弟子代师受过也是应有之义。”
言语之人留着两撇山羊胡,身形消瘦,驮着背,显得有些猥琐。
其人名为陈勋,乃是王智手下极为得用的谋士。
王智一个外乡人,来并州开府建牙,自然要带些得用的身边人,此人便是其一。
这个陈勋出的主意素来阴损狠辣,极和他的心意。
果然,听了他的言语,王智大笑几声。
“还是陈君知我心意。那蔡邕不识抬举,之前家兄敬他海内名士,故而只是将他赶出洛阳,不曾取他性命。已然给他留足了面子!”
“谁想此人如此冥顽不灵!嘿,海内名士!当日我与他敬酒之时,已然耐下了性子!换了平日,早已将其拖出去杖杀了!”
陈勋连忙劝道:“明府君仁义,自是那蔡邕不知好歹。其不过一介腐儒,府君莫要气伤了身子。”
只是嘴上如此说,可他心中明白,当初蔡邕逃离洛阳时,王甫何曾没有想杀上一杀?不过是没成功罢了。
至于之前给蔡邕敬酒,也不过是如今王甫在朝中的形势不稳,想要多拉拢一个盟友而已。
只是这些话他虽心知肚明,却是不可宣之于口。
“陈君,该如何教训那吕布,你可是已然有主意了?”
王智兴致勃勃,对整治人一事,他素来最有兴趣。
家中婢女奴仆,常有人被他无故责打而死。
陈勋笑了一声,“此事易尔!府君若用我计,对付此人不过在覆手之间。”
他正待讲出谋划,忽有一人自外闯入。
能径直闯入县寺的,自然只能是王智信任的家里人。
那人尚未入堂,便已经跪倒在地,口中呜咽难言。
王智虽为人凶恶,可也颇为聪颖。若非如此,王家族人众多,也不会选他来做这个九原郡守。
他识得这个奴仆,乃是他那个兄长王甫的家中人。
见自家仆人如此模样,他心中一惊,急声道:“可是洛阳出了变故!”
汉子又是哽咽半晌,这才将洛阳城中的事情一一道来。
待听完事情始末,王智不由得大叫一声,呕出血来。
直挺挺的朝后载倒。
陈勋等人连忙上前搀扶。
此事一出,郡守府中立时便乱了起来。
洛阳出了事,自家郡守自然也难以幸免,一时间人心浮动。
至于要教训吕布的事,此时王智自也再顾不得了。
数日之后,朝中罢免王智的文书到来。
却也算不得苛刻,只是令王智卸去官职,返还故里。
王智自然只能谢恩,随后立刻收拾起行囊。
如今王家已然失势,他能保得性命,已算是天子顾念旧情。
不想陈勋却是找上门来,提及了之前两人谈过的那件旧事。
“陈君,洛阳城中的事,你也知晓!如今我能留得性命已是难得,如何还能平白生事!”
不过短短几日,王智却是苍老了不少,已没了数日前的意气风发。
陈勋却是劝道:“明府君,那北乡吕布不是个寻常人物!此人乃是乡间游侠出身,之前驰援西安阳县,身先士卒,颇有些勇武!府君于宴会之上折辱蔡邕,已算是与此人结下仇怨。”
“如今明府君在位,要对付此人自是不难,他也不敢有何举动。可若是他日府君离位,只怕要遭此人毒手!”
王智嘿然一笑,“不过区区乡间一武夫,王家虽败落,我却也不会将此等人物放在眼中。且待我回到家乡修养些时日,他日自有复起之时。”
陈勋一意苦劝,奈何王智只是不听。
“既如此,我欲请去。”陈勋长叹一声,“还请明府君允之。”
王智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君且自便。”
从来苦难见风骨。
陈勋此时求去,王智自然是将他当做了趋炎附势,只会攀附权贵的小人。
陈勋长叹一声,踉跄而去。
而在西安阳县寺里,吕布正在擦拭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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