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将要启程

  长公主带着阿萌忙活到晚间才落得清闲,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张晋从前院儿过来,见长公主正就着油灯下看礼单。不由心疼道:“公主累了一天了,明儿再规整吧,你才好了些,仔细身子。”

  长公主闻言亦觉得浑身疲累,打发了阿萌回自己院子,由着观棋服侍她换寝衣:“今儿见了这些人,倒觉得还是山海关好。口蜜腹剑的,我倒宁愿去和那群蛮子打上一仗。”

  张晋失笑,走过去接替观棋给长公主卸妆。他们是少年夫妻,又在边关多年,并不太讲究俗礼,倒像平常夫妻般彼此收拾洗漱。

  长公主见张晋给她卸了簪子,一头乌发如水幕般披落下来,不由得揉了揉额头。却被张晋把手拿开,替她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按压着。

  “不曾想圣人竟给了这么大的体面,今日好些夫人话言话语的暗示我阿萌可许人了。”长公主见张晋体贴,便闭目养神起来。

  “不过是看阿萌得圣人看中,便想着早早定下留给自家儿孙。只是咱们却不急。这些王孙公子年岁尚小,能看出什么来,一旦定了个纨绔,日后如何是好。公主明儿回帖子就说咱们还要留阿萌几年。”一家女百家求,张晋虽自豪女儿如此出挑,但也清楚如今年纪尚小看不出将来,更何况他疼爱女儿,舍不得女儿早早出嫁。

  “不必如此,阿萌日后的郎君不在这些家里挑。明儿我与三嫂只说有个道士说阿萌命里不该早嫁,让她慢慢透漏给众人就得了。”长公主拉着张晋的手摇了摇,她是实权公主,若再在这些京城里一二等的人家里挑女婿,圣人就算再信任这个姐姐,怕也是要疏远了。

  “咱家如花团锦簇烈火亨油一般,很该避一避嫌。我只怕将来的女婿不够出挑,阿萌若受了委屈可怎么好。”张晋反手搂住长公主,两人相依相偎。

  长公主掐了他一下,只笑道:“你竟是个慈父胸怀!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女婿出不出挑单看阿萌如何想。你难道对自己的女儿没信心?我却是极有信心的!我的女儿不是凡俗人,她自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张晋闻言,心下笑自己多虑。且不说他的女儿本就出挑,单是年纪还小呢。他欲多留女儿几年,这么些年难道竟不能选出一个四角俱全女婿来?

  如此撂下不想,方与长公主相携就寝,一夜无话。

  昨日累的狠了些,阿萌早上便起迟了,待她起床梳洗过去给父母请安,只见夫妻两个已经吃上早点了。阿萌见状便吩咐澄橙将她的份例也取来,就跟着父母一起吃了。

  阿萌净了手,坐在长公主身侧,拿着小碗盛了一碗粥,就着酱菜狠吃了两口。见张晋择了个肉包给她,忙摇头道:“可别可别,昨日沈家姐姐见了我,直说我圆润了许多。过几日要回山海关了,若胖的上不去马可怎么办?”

  长公主啼笑皆非,捏了捏阿萌的小脸儿。“那里就那么胖了?再说你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才能身体强健,拉得动弓,跑的了马。你沈家姐姐是京官家的姑娘,自小弱柳扶风的养着。那身子骨弱的跟美人儿灯一样,见了你当然觉得你圆润。”

  阿萌细想,文官家出身的清辞姐姐、宛瑜、婉伊两姐妹和李慧姐姐皆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行动间如闲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倒是武将出身的墨灵、墨菲姐妹两个,身材丰韵,手上也有骑射留下的茧子。

  她虽也喜爱清辞姐姐的婉约柔美,但到底是在关口长大的,见过了战争的残酷,她可不想骑不得马,握不动弓,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如此一想,忙接过肉包吃起来。

  张晋见她吃完,又盛了一碗牛乳茶给她,叫她慢慢喝。他家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张晋净了手后,问道:“公主可定了哪一日启程?”

  长公主细想了一下,“东西是早就规整好了的,大件家具本就是按照京城府邸打造的,不必搬走,只剩下些咱们平日常用的物件需要收整个一日半日的。明日该再去国公府辞别一番,不若就后日走?”

  张晋闻言亦觉得有理,方叫身边的小厮来旺和富贵带人下去装车。阿萌见此,喝完了牛乳茶也随着观棋去核对箱笼。倒显得长公主格外清闲,挽素见各处都通不上手,索性取了昨日的礼单看起来。

  因着阿萌头一次回京,各家给的贺礼极重。沈家、张家自不必说,除了金银、寿面还有些寻常吃穿玩物。其余人家一水儿的头面首饰摆件佩环,就连与公主府有些龌蹉的周岭家都送了赤金镯子一对,金银裸子一荷包。

  世家大族虽人未到,却都送了贺礼。河东陆氏送了紫檀木底座的羊脂玉南海观音相一座,荆州尹氏则送了四颗龙眼大的东珠,这样大的珠子极为罕见,都能作为万寿节的寿礼了。因着敬妃在宫中,琅琊王氏虽与长公主府结了仇,到底不愿面子上过不去,因此也打发人送了贺礼来,却是一颗半米高的珊瑚树。其余世家皆备了厚礼,长公主一一看过,突然呀咦了一声。

  张晋正清点数目,闻声抬头问:“公主怎么了?”

  长公主将礼单递给他,示意他看手指着的地方。张晋念道:“宝郡王府送:紫玉福禄项坠一块,皎月纱床帐一副,金刚石颈珠两挂,赤金镶东珠虾须镯一对,鸽血红宝石一匣。水辰这是要做什么?”

  仁德亲王的好孙子水辰成年开府后被封为宝郡王,前些日子被圣人派去扬州修河堤去了,昨日来的是宝郡王妃尹氏。

  别的尚且不说,单说紫玉就是极难得的。紫玉有祥瑞之称,产量本就稀少,大多都在皇室手中。长公主大婚之时先皇曾赏赐一块紫玉玉佩给她,以示看重。挽素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也没见到第二块紫玉,足见稀少。

  再说这皎月纱,皎月纱不同于其他布料,布面没有接缝,整匹布下来细腻丝滑,月色下如烟如雾。是海外进贡来的贡品,一个绣娘一年也不过才能织一匹。因此窗户大小的一块皎月纱就要十金,水辰却送来一整副床帐。

  这份礼不可谓不重,竟是金、玉、珠、宝四角俱全了。若非水辰比阿萌大了十二三岁,说难听些,便是下聘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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