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宫中拜别

  阿萌跑过去,与竹溪姑姑一同进了院子。行走时,阿萌拽了拽竹溪姑姑的袖子。轻声道:“嬷嬷,皇祖母近日可好?”

  竹溪姑姑是沈太后的陪嫁丫鬟,随着沈太后从瑞王府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一生未曾许嫁。极得太后信任,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人。阿萌入京后常入宫拜见太后,因此竹溪与阿萌也是极为熟悉的。闻言笑着说:“太后娘娘近日甚好,吃的香睡得也香,只是腿有些疼,知道小郡主如此孝顺,娘娘一高兴怕是腿疼也要好了。”

  阿萌听了,连忙道:“皇舅舅要阿萌回山海关了,待入秋时阿萌叫人猎几张好皮子,给皇祖母做一付护膝,毛茸茸暖和和的,保管皇祖母的腿再也不疼了!”

  “那可巧,皇祖母就等着我们乖乖阿萌的毛护膝了。”内里传来一声笑言,却是太后听到了。

  阿萌进的屋去,见沈太后身着绛紫色宫袍,圆脸柳眉,山根高挺,头发略有花白,梳成家常试样,只戴了一根玉簪子。瞧着精神气色倒好,忙跪下行礼。

  沈太后笑着叫阿萌起来,又问长公主病情。阿萌道:“娘亲已经大好了,只还有些乏力起不来床。娘亲让阿萌替她向皇祖母告罪,因病恐传了皇祖母,她不能亲自入宫道别了。”

  沈太后闻得此话,流下两行清泪来。她这一生只得长公主与圣人两个孩子,如今一个孩子要为另一个孩子的帝王基业远赴边疆,一生都不得见几次,使她如何不难过。

  阿萌见状忙插科打趣,与竹溪姑姑一起好不容易逗的沈太后重开笑颜。谈笑几句,沈太后接着说:“来得宫中一趟,去见见你舅母吧,这一去山海关又不知几年才能回。只午饭不许在那边吃,皇祖母叫小厨房给你做糖蒸酥酪。”

  阿萌闻言,行礼自去。待见了皇后,越发觉得沈皇后不大好了。只见沈玉荣虽身着皇后锦袍,佩戴着一整套东珠头面,那东珠又大又圆,偏她近来憔悴,温润的东珠反衬得她面黄色苦,比之前又瘦些了,新衣服尚且没做出来。因此这衣服头面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两腮无肉,眼睛也一潭死水一样,不见一丝光亮。

  沈皇后无宠,但出自沈家,因此圣人亦有照付,面子上还过得去。只沈玉荣生性便淡淡的,只愿自苦。见过阿萌也只干巴巴的问了几句长公主病情可好转了?家里可还好?东西收拾整齐了吗?阿萌一一答了,两人便相坐无言。待了一刻钟,阿萌言说太后娘娘留她午饭,倒要回寿康宫去,沈玉荣不置可否,着掌事女官锦绣取了她赏赐的东西,让其送阿萌回了寿康宫。

  阿萌从皇后的钟粹宫出来,叹了口气。她小小的人儿尚且知道要自强自立,沈家舅母一颗心偏都挂在圣人身上,整日伤冬悲秋的折磨自己。

  进了寿康宫,阿萌忙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见太后娘娘正吩咐竹溪去取她收拢的药材补品,外加一些古玩玉器,甚至还拿了几本孤本。见阿萌回来,拉着她看这些东西。

  “这些孩子里我最疼你母亲,偏偏她离我最远。”沈太后拿起一个白玉雕成的剑坠,递给阿萌,说道:“旧年里她极爱这些,我便总搜罗着,想着哪一日她回来就给她,她必然欢喜极了。如今她刚回来就要走,皇祖母虽贵为太后,却留不住自己个儿的孩子在身边。”

  沈太后寂寥,却又深知山海关大营离不得长公主。家国天下,数万万将士镇守边疆才换来平静的生活。阿萌见状,伏在沈太后膝上,轻声道:“皇祖母,娘亲她也想您。但娘亲常读书,总与阿萌讲些道理。有诗中曾说: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有国才有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娘亲说她生在皇家,受万民供养,就该护佑万民。皇帝舅舅垂堂听政,她就要做皇帝舅舅的眼睛,做舅舅的耳朵。去替舅舅看一看百姓之疾苦,民生之艰难。这样才能时时警醒,做一个为民为政的好皇帝。”

  沈太后含泪听完,把阿萌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好孩子,边关苦寒,皇祖母只怕苦了你娘,苦了你。”

  阿萌摇了摇头,坚定的说:“娘亲不苦,阿萌也不苦。阿萌吃得万民供奉,很该多做些事,以不辜负百姓。”

  竹溪见祖孙二人气氛凄凉,忙回禀道:“娘娘,可传膳吗?”

  沈太后拭了拭泪,点头说道:“传膳吧,就在花厅吃。”又牵着阿萌的小手,领着她到花厅。“阿萌,你吃过饭,皇祖母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阿萌应是,寂然饭毕,扶着沈太后逛了一回园子,沈太后才放她归家。

  阿萌带着一堆赏赐回了长公主府,见观棋打赏了小太监,方才进了长公主的院子回话。

  阿萌立在床前一五一十的描述,长公主听得唏嘘,即感叹沈太后慈母心怀又自豪于阿萌的心性纯良,不由得竟哭了出来。

  阿萌一怔,忙命人把沈太后和沈皇后的赏赐抬了过来,想以此转移了话题。长公主见下人搬运东西来,不愿脆弱一面被人看了去,倒收住泪,拿起一个金镶玉的文王鼎来。这文王鼎是个扁足方鼎,立耳扁足为金饰,中托举一个羊脂白玉鼎身。鼎身作长方形,鼎口亦作方形,腹壁斜直,鼎底是平底。鼎足作夔形,足底上卷。器腹装饰以兽面纹,不过寸许大小,瞧着极为精致。

  “这文王鼎可有些年头了,那时先皇还是瑞王呢。有一年河东陆家的大公子出仕,来京都时到瑞王府拜见,送的礼品里就有这个。”长公主摸索着,似是陷入回忆。“这东西常作为摆件摆在正堂的,因此大都是青铜鼎或石鼎。偏这个是玉做的,还不是出自官家。当时你皇祖父还打趣说:若有一日揭不开锅了,就找个富贵人家把这鼎忽悠给他,保管下辈子也富富裕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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