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树欲静

  小孩子总是长的飞快,转过年来阿萌六周岁了,身量见长,以前的衣服竟都不合适了。长公主见天儿不错,便着观棋去库里选几批布与阿萌做新衣裳。

  观棋是去年年末提上来的大丫鬟,如今总管着长公主的院子,一同提做大丫鬟的还有一个叫侍剑的。前面的大丫鬟流苏和洗砚已在去年年末发嫁了。洗砚本就是家生子,便由着老子娘选了公主府二管家林鹊的长子林业为夫。如今结了亲还往院子里来,管着长公主名下的铺子良田。流苏却是个志气高的,她求了长公主拿了良籍。正正当当的嫁给了长公主在外面铺子的掌柜,做起了掌柜娘子。

  长公主怜她这份自尊自爱,更欣赏她有脱离富贵窝,自己不愿做奴才的这份心气儿。不但让绣房里给她裁了两身红锻衣裳,更在给她的嫁妆里多添了一个铺子。

  观棋带人抱着布回来时,恰碰见流苏做妇人打扮来给长公主请安。便安排个没留头的小丫头跑回院子知会一声,流苏见状,索性抱了另两匹布,与观棋一起走回来。

  待进了院子,只见长公主拿着绳结尺子满院子的逮阿萌。

  “小蹄子你给我站住!好好儿的量尺寸,你瞎蹦哒什么!”长公主追的一身是汗,嘴里还喊着阿萌站住。

  “太痒了!娘亲比着去年的衣裳做吧!流苏姑姑救我!”阿萌眼尖,见着观棋与流苏跨进院子来,马上伶俐的跑过去藏在流苏身后。

  流苏护住阿萌,被追过来的长公主抱了个满怀。笑闹着挣脱出来,连忙行礼拜见。

  长公主忙叫请起,拉着流苏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流苏梳了个堕马髻,戴了一串南红珠子的抹额,耳朵上坠着玛瑙镶金的大坠子,颈上是两串黄玉珠子。身量修长,面色红润,眼瞅着的好气色。不由笑道:“你男人待你可好?”

  流苏见长公主打量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感动的说:“好得很!多亏了公主又添厚了流苏的嫁妆。因着是长公主身边出来的,嫁妆又丰厚,才进了门婆婆就叫我管家。如今婆母善待,小姑子小叔子又敬重,流苏的好日子都是长公主给的。”说罢又要跪下行礼。

  长公主一把扶起她,喃怪道:“说这些做什么!谁在意那一个两个嫁妆,原是你人品好,你婆家才待你好。可别哭鼻子了,仔细阿萌笑话你。”

  阿萌瞅着长公主一时顾不上她,悄悄的向门口溜去。刚好被长公主一眼瞄到:“张小孩儿!你给我站住!站到这里来!”

  阿萌只好嘟着嘴,一步一拧的挪过来。长公主白了她一眼,吩咐观棋拿绳子比着绳结量尺寸。

  复又对流苏说:“你前儿递话进来,说有重要的事儿,可是铺子里出什么岔子了?”

  流苏看了看院子里的丫鬟仆从们,长公主挥了挥手,侍剑极有眼色的带着一众丫鬟们退了出去,把人远远打发出去,她亲自坐在门口守着门。

  流苏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公主可知道那周岭周大人家?”

  长公主闻言一愣。“可是那二品骠骑将军周岭?”

  流苏点了点头:“正是他家,前儿我们当家的在外面铺子里做活儿,眼瞅着周岭大人家的家仆进了对面的玲珑阁买了点心,过了不一会儿官兵就来了。说里面有北狄的奸细,竟敢在点心里下毒,害了周大人家的老娘娘。”

  长公主一头雾水:“周岭家哪儿来的老娘娘?先帝不曾在周家纳妃啊?更何况,就算有北狄的奸细,下毒毒害个老态龙钟的老娘娘做什么?”

  流苏见观棋给阿萌量完了衣服,阿萌在旁边听得认真,便把阿萌抱过来坐在腿上,解开她的小辫子,用木梳给她一下一下的通头。“哪里是先帝纳的妃子,公主您忘了,周家那个老夫人原是先帝的四个奶娘之一。因先帝不爱喝她的奶,没几月就打发了出去。太祖皇帝仁德,给了那老夫人一个诰命,因此外面的人也称其为老娘娘。”

  长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老娘娘,可玲珑阁下毒毒她干嘛?”莫不是有什么私仇恩怨?

  “哪里是毒的,那玲珑阁的崔大师傅做的一手好点心,最拿手的莫过于油炸的芝麻团子。只是年岁渐长近年来已经不再掌厨了,公主才回京不久,自然不知道。”流苏喝了口茶,又说道:“偏才过完年,家家户户都吃的油嘴肚圆儿,买点心的人少了许多,崔大师傅为博个噱头多卖两份点心,亲自掌勺又做起这芝麻团子来。芝麻团子是糯米做的,周家下人买了点心回去孝敬老娘娘,谁知老娘娘正吃着点心被猫扑麻雀惊了一下子,这口芝麻团子卡在嗓子眼里,进不去出不来,竟生生噎死了。”

  长公主哑然道:“这真真是凑巧的事儿了,那这老娘娘自己个儿吃点心把自己噎死了,与人家玲珑阁何干…”正说着,长公主回过神来,登时气的不轻:“好不要脸的下作东西!竟是打的这么个主意!”

  阿萌听得云里雾里,见状忙拽了拽长公主的衣袖:“阿娘,什么主意?”

  长公主气的面色涨红,捏了捏阿萌的小手,对她说到:“还能是什么下三滥的主意,自己个儿家的老娘娘死的不体面,想着拿人家的错处白占了人家的铺子呢!”

  流苏见长公主明白过来,心里放松了许多,接口道:“如今才是个有封号的妃,家里就敢明目张胆的做这下作事儿,日后若是再得个皇子,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长公主面目阴沉,又问道:“那崔大师傅一大家子呢?可还能救上一救?”

  流苏叹气,嘴里说着话,手却利索得很,给阿萌新扎了个小揪揪。“通敌的罪名一按上,如何还能救的了。那审案的是周老大人的门生,听说崔大师傅一进牢里就用了大刑,把人打的稀烂,当夜就断了气。满门一十九口,除了逃跑了的小少爷,全都押在菜市口砍了脑袋。那玲珑阁,被判做赔偿,姓了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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