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格外的诡异,韩九德捧着圣旨,在姜黎气势的笼罩下,那尖利的嗓子不时破音,舌头还控制不住的会打转。
全身更是挥汗如雨,持圣旨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在他对面,太子、袁贵妃与长平公主站台阶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看着他,后面是高起潜,嘿嘿冷笑。
翠娥的一双妙眸却直往姜黎身上瞟。
她是宫中女官,皇帝都见过,不会象围观的妇人那样没见识,清楚姜黎如果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这位韩公公就是另一番面目了。
周猛三人则是手按刀柄,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
这是自古以来,最为离谱的一次宣旨,小福王的脸面,被姜黎踩在脚底不停的磨擦,围观众人已经不在意圣旨的内容了,议论纷纷。
“有失斯文呐,打打杀杀,国法何在?”
“害,还谈何国法,国法要有用,阮大铖能入朝执政吗?高杰围攻扬州时,国法在哪儿?要我看啊,高杰死的好,此人就是个流贼!”
“此话不假,就是没了国法,我大明才流贼遍地,如今半壁江山都失了,乱世非得用重典来治不可!”
“他杀高杰我不说什么,可为何杀吴三桂?吴三桂虽降了虏,却未降贼啊!”
“你没听他怎么说吴三桂的,这吴三桂也是可怜见,全家被李自成杀了,剩一根独苗苗,还未开枝散叶,又被这姓姜的杀了,嘿嘿!”
卞赛也是怔怔看着姜黎,心想如果吴伟业能有姜公子的一分气概,自己怎会蹉陀至今,不禁拿吴伟业与姜黎对比起来。
那是越比越失望!
自己……真是眼瞎!
“姐?”
卞敏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啊?刚刚被吓着了。”
卞赛俏面一红,忙托词掩饰。
没一会子,韩九德读完了圣旨,大体是封太子为燕王,而袁贵妃是崇祯的妃子,属于是小福王的堂弟媳妇,不好册封,与太子和长平公主一并荣养宫中。
“燕王殿下,还不接旨?”
韩九德强撑起胆气,喝道。
太子沉声道:“孤自被册封为太子以来,才浅德薄,于国家未立寸功,不敢受封,亦不敢享帑币受国家供养。
韩公公请回,转告我那叔叔,好好当他的皇帝,不要辜负了万历爷与天下万民的期待!”
“这……”
韩九德没想到太子居然不受诏,一时目瞪口呆。
喧哗声也是陡然加大,太子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孤不认你这个皇帝。
再联系到姜黎一口一个小福王,那是压根就没放弃过争位。
钱谦益、吕大器等一干东林党核心人物的眉头皱了起来,隐现不悦之色。
他们起初反对小福王登基,拥戴血脉更加疏远的潞王,还编出立君当立贤的鬼话,实则是想争个从龙之功。
不过小福王上位之后,尽显昏庸,马士英也做了足够的妥协,把东林要员安排的妥妥当当。
故而东林党虽争龙失败,却接受了小福王,毕竟这可是儒家最为推崇的圣天子垂拱而治啊。
但太子根正苗红,没有谁比太子更正统,并且太子少有贤名,幼年就随崇祯登殿视事,深得群臣称赞,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哪有小福王在位自在逍遥?
同时还有个说不出口的理由,南京的文臣武将,多数有负于崇祯,万一太子登基搞清算,谁也吃不消。
姜黎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不惜当恶人也要据理力争。
南京小朝廷,不论哪个派系,都不欢迎太子登基,太子只能走以力服人的道路。
兵部右侍郎梁云构便是义正严辞的厉声喝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太子既在南京,自当奉皇上,太子拒不受封是为何意?”
“放肆!”
姜黎脸一沉,喝骂道:“梁云构,你是崇祯元年进士,先帝御笔恩点,是谁指使你向太子咆哮?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先帝?”
“你……”
梁云构语塞!
这帽子可大了,遑论姜黎还发动威压技能,滔天气势涌出,向梁云构碾压而去。
梁云构:被定义为【以太暗灵妖蝠】
又一个亚空间来客。
在历史位面上,梁云构是随钱谦益向多铎投降的重要人物之一,得顺治重用,耽精竭虑,为清朝效了犬马之劳,病死于任上。
此时,梁云构簌簌颤抖,双腿仿似被绑了铅块,重若千钧,在旁人眼里,梁云构是因愧疚才有此表现。
但自家事自家清楚,他的心灵中,有一道雷霆般的声音不住拷问,问他是否对得起崇祯,对得起太子?
‘不,我问心无愧,天位已定,绝不容太子祸乱朝纲!’
文人有一点好,死鸭子嘴硬,除非屠刀架上脖子。
他不相信姜黎敢于当众杀了自己,这就是他的底气。
心里有了底气,气势居然开始攀升。
‘咦?’
姜黎暗咦。
梁云构的气息波动,与唐通那次极为相似,当初鳌拜觉醒了亚空间词条就差点酿成大祸,于是果断把威压收了,要是唤醒了梁云构那可得不偿失。
再看面板:
【技能:威压(入门):3/100】
居然加了两点。
这让他若有所思。
梁云构如从水中捞出,浑身湿透,心里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可不知怎么着,隐约有些惋惜。
好象错过了什么。
钱谦益忙打圆场道:“太子爷、姜公子,梁大人也是为大局着想啊,如今北有满清,内有闯献为祸,并非皇上栈恋权势,实是国祚危急,朝廷经不得折腾了。
我等于情于理,都该奉皇上,勠力同心,难道太子爷忍见因争位错失整兵备战的大好时机?”
“这……”
太子无话可说了。
钱谦益不愧是礼部尚书,扣的帽子非常重,以大义拿捏,在大义面前,怎么辨解都是错。
柳如是略微皱了皱眉,隐约有些不满。
长平公主也将焦急的眸光投向姜黎。
姜黎拱手笑道:“钱大人所言甚是,正如小福王不栈恋权势,太子不奉诏,也非栈恋皇位,实是身为崇祯爷钦立的太子,不便奉小福王为主,钱大人可懂我的意思?”
钱谦益能不懂吗?
靖难就是叔叔夺了侄子的皇位,而小福王是太子的堂叔,比靖难的亲叔侄关系还远了一层,姜黎拿靖难作比,属实是把小福王钉在耻辱柱上。
“钱大人果然是个妙人!”
姜黎屈指称赞,便笑道:“想我大明,多一个王爷,少一个王爷无甚大碍,太子又深居简出,哪里就危及到朝廷?
太子只想安安静静,偏有人对太子不放心,可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也罢,既然钱大人有言,就请转告马士英,太子愿以崇祯皇长子的身份,出任宗人令,为大明管好朱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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