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贵妃略略撇嘴，心下颇不以为然，站在她的立场上，可以向高桂英称谢，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李自成。
高桂英也觉得挺尴尬的，毕竟自己的丈夫逼死了人家的丈夫，人家能来道一声不杀之恩，已经是心性淳厚了。
随即高桂英望向唐通，沉声道：“唐将军既去意已决，我也不再挽留，好聚好散便是，我已经下了令，商洛道沿线的城池不会留难你们，他日相见，自是在战阵上见个真章。”
“多谢高娘娘！”
唐通不是太自然的拱手。
姜黎却是道：“高娘娘此言差矣，如今李闯与太子的大敌都是清军，未必没有携手的机会。”
“哼，你先说服了你家太子再说。”
高桂英不客气的哼了声，便道：“你们走罢。”
“倒不急于一时！”
姜黎摆了摆手，问道：“哪位是红娘子？”
“我就是！”
红娘子顿时面罩寒霜，伸手按上剑柄，先前贼兮兮的看自己，如今又当众撩拨，这就是个登徒子啊，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姜公子，红娘子已经嫁与了李岩为妻，望你自重！”
高桂英也不悦道。
“铮！”
李来享更是半拨出佩剑，大怒道：“姓姜的，莫要过份，不然娘娘容你，我也容不得你！”
高桂英带来的女将，纷纷拨剑，目中蕴着杀意。
唐通及众将也拨剑，看似剑拨弩张，却都是古怪的瞥了眼姜黎，原来与曹孟德同好啊。
就是袁贵妃与陈沅都不禁打量向了红娘子，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嘛。
姜黎澹澹道：“高娘娘误会了，李闯自山海关兵败之后，性情大变，多疑易怒，对李岩起了猜忌之心，而那牛金星是个地道的小人，许是会进谗，红娘子若不想自家夫君人头落地，还是尽早去往平阳韩城一带，寻着李闯主力，将李岩劝回长安方才稳妥。”
“一派胡言！”
红娘子不屑道：“皇上素来宽仁，对我夫君信赖有加，我夫君对皇上也忠心耿耿，怎会刀兵相加？我看你是存心挑拨，不怀好意！”
“呵~~”
姜黎呵的一笑：“我对李公子慕名已久，不忍其做了李闯的刀下鬼，故而相劝，却是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
也罢，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反正你夫君的脑袋只有一颗，被李闯砍了莫要怨我，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护着袁贵妃与陈沅上了车，一行人徐徐归队。
随着一声令下，全军向白鹿原行进，过了白鹿原，便是商洛道。
红娘子却是若有所思，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
虽然她认定了姜黎是挑拨离间，危言耸听，可万一呢？
天底下，从来没有十拿九稳之事，凡事就怕万一，尤其姜黎说的有鼻子有眼。
李自成的消息，隔三差五就送来西安，自退出京师之后，东一榔头，西一斧子，与张献忠、清军、南明都交过战，还与河南本地的乡绅武装打的有来有回，完全没了章法。
可见方寸已失。
“红娘子，你不会真信了吧？皇上杀谁都不会杀李岩。”
李来享急道。
红娘子并未接腔，眸光闪烁。
高桂英叹了口气道：“眼见为实，不然始终惦记着，你还是去一趟平阳吧，刚好我有书信要你带给皇上。”
“嗯！”
红娘子默默点头。
……
十日过去！
南京！
自姜黎走后，太子和长平公主就始终吊着心眼，小心翼翼，翠娥也是相思难耐，所有人都在担心姜黎一去不回。
“大公子！”
高起潜正细声向太子讲着近期探听到的消息。
“马士英不顾内阁反对，任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此人与与马士英狼狈为奸，大权独揽，听说士子们闹的厉害，隔三差五就上街游行呢，其中以候方域和陈贞慧为首，又与冒襄、方以智并称为南京四公子，是复社的骨干人物。”
“高杰的遗孀和高元鳞已经来了南京，彻底失去对手下兵马的控制啦！”
“民间有传闻，小福王要选秀了，听说将从南京、苏州、松江与杭州海选，如今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正人心惶惶呢。”
……
听着娓娓道来，太子心如刀绞，重重叹了口气。
长平公主则道：“这南京四公子的品性如何？”
“嘿！”
高起潜嘿的一笑：“在青楼中广受欢迎。”
顿时，太子和长平公主兴致恹恹，这四人是个什么货色，还用说么？
“大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受姜公子之托给大公子送信。”
这时，有绣娘唤道。
“哦？”
屋内四人，顿时一个激凌。
“快，请他进来！”
太子挥手。
“是！”
那绣娘转身而去。
长平公主的小脸上，写满了期盼之色，就是翠娥的眸中，也有了光彩。
没一会子，周猛风尘仆仆，独自进来，看着堂上的少年，不禁浑身一颤，当堂跪下，连磕了几个头，虎目中有泪水渗出。
虽然他没见过太子，却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定，这就是太子。
“是先生叫你来的？”
太子见这情形，心里暧融融的，忙问道。
“是，姜公子差末将给太……不，是大公子送信，请大公子过目！”
周猛取出油布包，一层层打开，将三封信函高高呈上。
姜黎交待过他，暂时勿要泄露太子的身份，称作大公子。
高起潜接来，转呈给太子。
太子先从姜黎的信看起，连看了数遍，又拆开袁贵妃的信，这没什么内容，主要是报平安，以及李闯进京后的经历，最后拆开了唐通的信，面上不由现出了振奋之色。
他本以为姜黎只是把袁贵妃接了出来，却没料到，还给他说了支军队投效，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二妹你也看看，先生托我向你和翠娥问好呢。”
太子长吁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将三封信都递给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与翠娥凑着脑袋，也是先从姜黎的信看起，姜黎确实提了长平公主和翠娥，对长平公主因着身份，只表达了关心，但对翠娥，字里行间都是思念。
翠娥就觉得，自己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泪水模糊了眼眶。
太子又道：“如今情形怎样？”
周猛拱手道：“姜公子计划直接南下，走商洛道入荆襄，以姜公子之能，料闯军不敢拦阻，如今应已过了西安，大公子不必担心，最多月余，唐将军将领军东来。”
“先生有心了，唐将军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日克复京师，我……必不相负！”
太子唏嘘不己，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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