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布朗站在英格里工部局的二楼阳台上。
这栋建筑由红色砖石和白色大理石构成,就像是紧密并列在一起的一栋栋高塔一般,庄严壮阔,富丽堂皇。
像极了远在伦敦的汉普顿宫白厅。
在大不列颠群岛,不管是汉普顿宫还是里士满宫,无疑都只有皇室的人才有资格出入。
但在津门天高皇帝远,就像是英格里心炁研究院里面的大本钟一样,根本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早就听说远在东方的殖民地充满了全球各地的人文和风采。”
“好不容易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里,却没有什么机会去好好领略,实在有些可惜。”
说话的人双手各自端了一杯咖啡从他身后走来,一边说着,一边递出来右手。
“这次的任务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
约翰布朗接过咖啡,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亲弟弟。
并肩而站的两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都是一头深棕色的卷发,紧贴在头皮上,深邃的眼眶,鹰钩似的鼻子,还有那张薄的几乎看不见上唇的嘴皮。
两人一般高,都只有一米七左右,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势,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人感到畏惧。
唯一能够分辨两人的,恐怕只有那双颜色完全不同的眼睛。
约翰布朗是一双如同湖水般深邃的蓝色眸子,而欧文布朗则是宛如宝石般璀璨的绿色瞳孔。
这也恰好代表了两人的性格。
约翰布朗向来沉稳,而欧文布朗则是生性跳脱。
“这里毕竟是荣国人的地盘,而我们是外来者。”
“外来者?”欧文布朗轻笑了一声,一口气把杯子里面的咖啡喝了个干净,哪有半点英伦绅士的觉悟。
“你可别忘了我们脚下踩着的是英格里帝国的土地。”
“虽然这块飞地对于现如今的我们来说意义并不大,即将交还给荣国。”
“但你不可否认,这儿现在还是我们说了算,不是吗?”
看来欧文布朗对已经日落的英格里帝国仍旧有着盲目的自信,所以对现如今的局势并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
但是约翰布朗可不像他那般乐观。
他轻轻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熟悉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让他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
“要真是如此的话,为什么会派我们两个前来护送唐纳德回国?”
“我觉得是为了稳妥起见。”
欧文布朗煞有其事的分析着。
“据我所知,荣国可一直是一个最守规矩的国家,当年我们抢下脚下这块离他们都城近在咫尺的土地的时候,不仅踩着他们的鼻子耀武扬威,甚至还让他们赔偿战争款项。”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耸肩动作。
“哪怕是这么无理的要求,荣国当时都答应了,并且一五一十的照做。”
“所以这次他们既然已经承诺让唐纳德安全离开荣国,又怎么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呢?”
“那是以前的荣国。”
从英格里工部局的窗户望出去,恰好可以看见蒙在阴霾里面的大本钟塔尖。
“一个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的弱小容国。”
“现在今非昔比,只要他们想,完全可以撕破脸皮重新讲规矩。”
“你忘了我们为了换回唐纳德,和荣国的谈判中,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加码,我们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接受吗?”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昏暗,欧文布朗似乎有些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行了,不管事情如何,我们只要把唐纳德带回伦敦就好,既然已经选择接受了这次任务,我们想再多也没有用不是吗?”
他伸手拍了拍约翰的肩膀。
“我去看看渡鸦机甲准备的怎么样了。”
.....
“我去看看奥斯曼机甲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青崖和崔佑真简单的打了句招呼,便走向了已经用巨型木箱装好的莫斯曼机甲。
想要在白天从北俄租界运往法岚租借,哪怕是通着水路,这么大一个块头不做遮掩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北俄租界向来就是津门仓库最集中的地方,从这里面出去的东西千奇百怪,体型再大的也不是没有。
“齐老大,我说今儿你到底又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汪执和叶麻今天难得没去寻欢作乐,而是待在仓库帮忙装箱。
虽说在他心目中,再没有比齐青崖从牛角山上纵飞而下的场景更来得让人震撼的了。
但毕竟那是法外之地双屿湾。
而现在他们脚下踩着的可是津门的土地。
想到这里,汪执一个哆嗦。
“要不你给我交个底,否则我这个心脏砰咚砰咚跳的受不了。”
“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叶麻坐在没用完的木板堆上,左手朝后撑着,右手拿着一瓶玫瑰露。
“给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去帮帮忙?”
“嗨你个叶大副,你丫的是想造反了不成?”汪执不自觉的染上了津门口音
。
他这个船长当的实在失败,就连叶麻现在也敢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嘴犟归嘴犟,但他心里也清楚叶麻所言非虚。
他在津门早就把那一身外骨骼存放在了蓝海商会的地下仓库里面,现在腿还一瘸一瘸的没有好透。
活脱脱一个废人。
要是齐青崖真的闯了什么弥天大祸,大家要一起跑路的话,他肯定是跑得最慢的那一个。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毕竟齐青崖哪一次没有把事情处理妥善?
他只不过是体内那永不安分的海盗血液又开始沸腾了,所以急得有些抓耳挠腮。
“没什么。”
齐青崖伸手敲了敲装着莫斯曼机甲的木头箱子。
“只不过是想登高望远,看一看津门的夜景罢了。”
要是说那里能够把津门九个飞地不同风俗的夜景看个全,当然是法岚租界的最高建筑飞艇塔。
只不过汪执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反而是自个儿琢磨着。
“看夜景你跟我们一起啊,不仅能看景还能看看人呢。”
“老大说的,跟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叶麻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瓶酒,塞到了汪执的怀里,试图堵上他的嘴。
“津门你比我们熟悉。”
还是双手拍灰的蔡沅江把话接过去,“所以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好了。”
齐青崖从来都没有让他们操心过,甚至每一次都是超乎预料的惊喜。
但是对于敌人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惊吓了。
“放心。”
齐青崖话音刚落,仓库大门就被打开,几十个船夫带着工具便着手运送藏在木箱子里面的机甲。
见到一切如常,为了不暴露任何信息,齐青崖并没有跟着机甲一起。
而是踱步回了英格里租界,等着姜维克的出现。
这次姜维克并没有等着路灯点亮的时间,而是提前在孟氏掌法研究所门前站着,看到齐青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进屋说。”
伍老大虽然并没有见过姜维克,但既然是齐青崖带回来的贵客,便十分有眼色的给两人倒了茶,端到了桌子上。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看到趴在地上的黛西正在啃着一根胡萝卜。
伍老大眉头一皱,陡的想到了齐青崖之前让他买的胡萝卜,就是说拿去喂狗。
没想到齐青崖没有和他开玩笑,竟然真的有狗喜欢吃胡萝卜。
一边瞪着眼睛一边摇着头,伍老大走的时候没忘把门掩上。
“除开布朗兄弟以外,英格里租界还会派出五十人的小队,其中有两个五阶高手负责唐纳德上塔之前的安全,拥有三阶心炁的人员有五人,其余都是一二阶。”
“他们所乘坐的飞艇,正是齐柏林公司生产研制的LZ-11ViktoriaLuise号,长148米,拥有42个蒸汽核心,航速达到80公里/小时,气囊容积10450立方米,可搭载乘客和工作人员一共130名。”
“据我所知,这辆飞艇原本就有着十门12毫米口径的速射炮,为了减轻重量给机甲腾地方,所以拆除了六门。”
姜维克把所有的数据都记在脑中。
“这玩意儿可真够大的。”
悬浮在津门上空的飞艇,大多都是60~80米的中小型飞艇,同时为了增加载客量而舍弃掉了航速。
而这辆维多利亚路易斯飞艇,则是专门用来远距离航行的,所以速度快的同时,气囊也要大得多。
“布朗兄弟此时已经把两具渡鸦机甲停放在了英格里工部局的草坪上。”
姜维克瞧着正在用胡萝卜缨子逗着黛西玩的齐青崖。
“这款天空型级蒸汽机甲,代号渡鸦,搭载了12个重型蒸汽核心和72个迷你蒸汽核心,为了保证结构强度,整体全部由天水合金打造,哪怕是一枚拇指头大小的铆钉,都必须是纯粹的天水合金。”
“机甲上蒸汽核心的分布和级蒸汽机甲其实并没有多少差距,只是数量线性增加。”
“而渡鸦级蒸汽机甲的背部飞行机翼,则是由左右共4个重型蒸汽核心单独提供动力,每一个出气孔都由一个迷你蒸汽核心控制,确保其能够在天空中拖着接近15吨的重量,仍旧可以灵活腾跃。”
“渡鸦机甲配备一个四眼榴弹发射器和一杆28毫米口径的双联火炮,其弹仓采用了水车式供弹链条,能够支撑渡鸦机甲持续三分钟不间断的火力压制轰炸。”
一具飞在天上的机甲对地面压制三分钟是个什么概念?
没有任何暴露在外的目标能够逃脱渡鸦机甲的收割。
这也就是为什么级级蒸汽机甲被誉为战场死神的原因。
超高的机动力,超强的火力,以及驾驶员对其精准的操控。
不仅仅可以对战场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完全可以做到和荣国的国术心炁高手一样的斩首效果。
“这玩意儿可真够不讲道理的。”
齐青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不管是路易斯飞艇还是渡鸦机甲,都是英格里目
前最为顶尖的蒸汽设备之一。
齐青崖一点儿都不会小觑。
但他也不会和其产生正面冲突。
开玩笑,能够驾驶级蒸汽机甲的最起码也是六阶心炁高手。
齐青崖再怎么自负,也绝对不会膨胀到认为自己可以匹敌六阶。
这之间可不仅仅是心炁数量的差距,而是质的天差地别。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天空中竟然是隐约传来了破空声响。
齐青崖和姜维克对视一眼,走出了门去,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已经擦黑的天空。
只见同为英格里租界的工部局方向,两道拖曳着蓝色火焰和白色蒸汽的庞大黑影拔地而起。
就像是火箭一般在天空中划出了两条几乎平行的优美弧线。
宛如一连串的闷雷似的轰隆声不绝于耳,吸引了半个津门人的目光。
齐青崖离得近,看得真切。
这两具机甲通体漆黑,左炮右枪,身形修长。
光就躯干部分来说,看起来和普通机甲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背后那一对比身躯还要长的双翼一展开,便让人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
就像是破开天空的一把阔刀,在蒸汽核心的推动之下,仿佛了连积久不散的阴云都被其冲破。
这两具机甲就像是炫耀武力似的,在空中不断的变相倒悬,整个过程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一样。
直到在众人的羡慕眼神和惊叹声中,稳稳的落在了紫竹林高塔之上。
与此同时,高塔底部的路易斯飞艇,深棕色的硕大气囊也由瘪变得慢慢充盈起来,缓缓地贴着高塔逐渐升空。
自齐青崖走后就等着看“夜景”的汪执等人瞪大了眼睛,互相一望。
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入耳。
“难不成老大今晚上要双飞?!”
两个站在紫竹林广场上,混在人群中的北平人抬着头,嘴巴里面却没有震惊的啧啧声。
“冬子,咱俩什么时候动手?”
“等,等人引开那两只渡鸦。”
“你可别提鸦这个字儿了,我昨晚上吃下去没感觉,今儿怎么想怎么难受。”
“对了,你打保票有人能对付这两个级蒸汽机甲?”
“军方的消息,做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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