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限定偶遇(6)

  张齐和叶警官又各自看向自己的子女,两个大人很惊讶,“你们认识?”

  但林怀恩和徐睿仪更惊讶,并且这种惊讶,还有微妙的区别。

  徐睿仪的惊讶中如电般闪过一丝慌乱,但这点情绪瞬间消逝,下一秒她就在其他人的震惊中,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神色合理,完美的融入了进去,就像是会拟态的妖孽狐狸。

  而林怀恩的惊讶中有那么一丝丝疑惑,在前天的对话中,他一点也没有发现徐睿仪是会喜欢乐高的女孩,所以她为什么也会想要这样一款在内陆很冷门的玩具呢?

  在林怀恩想明白“巧合”这个词汇是动词还是名词之前,那么它只是个形容词。在林怀恩看来也许这是个少有的根据时态,词性会发生变化的词汇。

  这个词很有趣。

  有趣到对所有当事者都有不同的意义,有趣在并不是所有当事者它的意义成立,甚至都不觉得它是它本身,又或者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重要意义,足以改变人生。

  它就像个在你周围看似随机爆开的宝箱,实际上遵循着严密的逻辑和狡诈的算法,一分一毫都逃不过“上帝”的算计。

  它是限定的。

  并不是随机的。

  常年男校就读的经历让林怀恩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不过是次巧合,只不过因为这次巧合,这一天似乎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意义。

  他完全没有发现嘈杂的麦当劳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巧合,安静了几个呼吸。无论是坐在窗边,还是坐在中间的食客们,都看向了柜台前的五个人。其实没有这几声惊呼,人们都很难不关注这偶然碰在一起的两家人,主要是他们的颜值实在是出众了,尤其是那一家三口.....

  站在柜台前的少女,在略有些氤氲的灯气中亭亭玉立明丽动人,无论是谁看到她,脑海中立刻就会跳出一些有关青春的美好词汇,像是暑假、校服、自行车、课本、马尾、操场......

  这些会在光芒中猛烈燃烧的东西,在年轻的时候它们是如此难以辨认,可随着时间让你的双眸变得深邃,你就回想起这些埋伏在时光中的回忆炸弹,它们在你猝不及防时盛开,令你感慨青春如此易逝。

  眼前的少女便是如此,哪怕是被生活摧残的再麻木的人,当看到她茉莉花般清新秀气的面庞,柳条般细嫩纤长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出青春真美好的感慨。

  可当你把视线落在一旁身着警务服的少妇身上,又会心生截然相反的想象。乍一看少妇长得漂亮,但并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面容五官温和寡淡,没有冲击力,身材在宽松的警服下面更不显山露水,好看,但是缺乏强烈的记忆点。

  但倘若你静心细看,她驻足在那里,就像是株丰姿绰约的兰花,虽然并不灿烂明艳,但越看越让人觉得秀雅脱俗。无论是那双桃花眼,还是那两瓣略厚的唇,都与标准的鹅蛋脸型相当益彰,组合在一起,柔美舒放,属于一种没有攻击性的性感。

  还有母女身旁的男士,身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手腕上还戴着闪闪发亮的江诗丹顿,油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在加件风衣,妥妥的东官许文强的模样,那种事业成功的派头,想要不惹人眼球都难。

  这一家三口站在那里,似乎廉价的麦当劳都变成了珠辉玉丽觥筹交错的宴会。

  至于张齐和林怀恩父子,穿着打扮上很普通,但人长得帅啊。张齐身高一米八五,剑眉星目,书生气十足,看上去就像是温文尔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学老师,属于每个丈母娘都会喜欢的气质长相。

  林怀恩有林若卿和张齐这样出挑的父母,长相自然没的说,极为俊俏,甚至有些过分阴柔,像是女生。不过现在就流行这样比女孩都还漂亮的花美男,无论是小女生还是大姐姐,都对林怀恩这样秀气又可爱的正太,没什么抵抗力。

  一般来说,这样高颜值的组合,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在现实里看到,让麦当劳的客人们都怀疑是不是在什么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寂静中,人们忘记了手中的汉堡和可乐,还有不少人四下张望,想要找到藏在暗处的摄制组。

  身处焦点的五个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被围观,徐睿仪凝视着林怀恩,瞳孔里暗藏着无数隐秘的细节,似乎为了将这些细节淹没在如水的眼波下,她喊了他的名字之后,便装作和林怀恩并无交集的模样,保持着沉默。

  林怀恩迟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他看了眼徐睿仪,立即转向了柜台方向,还有些后悔怎么竟表现的有些雀跃。

  这不应该的。

  大人们没有过多关注孩子们略微有些复杂的表情,张齐和徐睿仪的母亲叶疏桐则自然而然的交谈了起来。

  张齐微笑着说:“叶警官也和家人来吃麦当劳吗?”

  “对呀!”叶疏桐摊手朝向了丈夫和女儿,“这是我女儿,徐睿仪。这是我丈夫,徐嘉良。”

  徐睿仪抢先彬彬有礼的说:“林叔叔好。”

  叶疏桐愣了一下,连忙小声说:“姓张,张叔叔。”

  张齐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没关系,确实容易误会,我儿子跟他妈妈姓。”

  徐睿仪瞥了眼林怀恩,很是俏皮的呡了呡嘴,不好意思的说:“那张叔叔好。”

  叶疏桐则笑着找补,“现在男女平等,跟谁姓都一样。”

  张齐笑着说“是”,没开口解释什么,看向了徐嘉良,向对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张齐,在政务历史办工作。”

  脸色微醺的徐嘉良早就打量过张齐,手上没有戴表不说,穿着也很简朴,在听过了张齐的自我介绍后,就更缺乏热情了,随意的和张齐握了下手,心不在焉的说道:“徐嘉良。”

  叶疏桐见丈夫都没有正眼瞧张齐一下,就知道身家上亿的丈夫,大概是不太愿意和张齐这种在冷衙门工作的人打交道。她掩饰住不满和尴尬,继续圆场,“历史办可是卧虎藏龙,就像我们张老师,哥大经济学硕士毕业,不仅学识渊博,专业过硬,人还特别幽默。我们局座都说您的课有水平,不仅能帮助我们提高了经济犯罪的侦破能力,还提高了我们的思想境界。尤其是那几期历史教育主题课,真的很精彩,我们局里还发在了公众号上,反响特别好。”她看向了徐嘉良说,“你呀,也别一天到晚只知道钱、钱、钱.....真得受点思想教育,提升一下境界。”

  徐嘉良大概是来之前胸腔中就压抑着愠恼,这时立即点了点头,“行,行,行,你说的对!”随后他扭头假装热情的对张齐说,“有机会请张老师去我们公司,给那些没什么思想境界的部门头头们上上课,一个个年薪好几百万,还不好好干活,大事小事都得我操心..........也不让张老师白跑,一节课五万块钱,您要是觉得少,我们还可以谈....哦,对了,我那些手下啊,学历也不低,斯坦福、哈佛、清北的硕士生都有....就看张老师水平如何了,要是水平够高,讲课费,我还给您加!”

  叶疏桐了解丈夫一向看人下菜,对下位者倨傲,对上位者谄媚,但多多少少丈夫还能保持一副绅士的虚伪面孔。但刚刚他被从酒桌上强行叫下来,因为他完全忘记了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于是自己和他吵了好几句,说自己没在客户和朋友前面给他面子,所以此时他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实际上冲自己来的。

  她也不想再掩饰自己心中积蓄的不快,皱着眉头,直接了当的说道:“张老师,他今天喝多了酒,您别听他胡说。”

  徐嘉良反而愈发来劲,“我徐嘉良言出必行,说一节课五万就是五万,要是张老师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定个具体的日子。”他掏出手机一本正经的说,“定金我马上转账。”

  张齐也察觉到了大概是两口子本就有矛盾,导致了气氛不对,于是将姿态放的很低,“我就一个混日子的,实在承担不起叶警官谬赞。去警务公署讲课是兄弟单位的邀请,也是我们的任务。”他看向了徐嘉良,又不卑不亢的说,“要是徐总想请我讲课,去我们历史办申请就行,只要我们领导批了,一分钱都不需要。要是领导不批,我们这些下面的小虾米,也不能随便出去赚外快。”

  徐嘉良假惺惺的说道:“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们这些小小的私企,怕是入不得历史办的法眼。”

  张齐认真的说:“也不一定,华为、华隆、比亚迪....我们都去搞过讲座和恳谈。徐总有心的话,是能够申请的,我们历史办很乐意为企业服务,讲一讲我们华国的发展与初心.....”

  徐嘉良以为张齐是在讽刺他不够格,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敢,不敢,那和这些大公司肯定没办法比,我就一个百十亿的小公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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