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马老蔫,出场亮相

  十年的精雕细刻,大半辈子的心血寄托。

  只兑给了唐根生‘150块’。

  这属实有点儿戏。

  那瑛宁脸色也不太好。

  以为自己好心办错了事情,懊恼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那五直言:“三儿,这次交易我很开心,就当我欠你一份人情。”

  那瑛宁便又立刻抖擞起来了。

  主动承担了先一步回去,喊板爷达子来拉货的传令兵的活。

  “那三儿算是我宗族外支的小辈儿,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啊。”

  那五感慨了一句,招呼唐根生坐下喝茶。

  “那主任,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150块,我真觉得我捡了大便宜了。”

  那五边倒茶边笑着道:“我却不这么认为。”

  “跟150块钱比,我觉得你答应我的那三桌宴席更有价值。”

  “您捧了。”

  “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大相径庭。我一生颠沛崎岖,到老来无儿无女孑身一人,生平就好吃喝二字,能在晚年吃到想吃的,喝到想喝的,也比攒下花不完的钱财更舒坦。”

  那五老眼浑浊,冲茶倒茶也慢吞吞,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朽。

  但他心思通达,看的比一般人更透彻,也就更豁达。

  唐根生莫名的有些佩服这人。

  虽然并不知道他前半生所谓的崎岖是怎样,颠沛又如何。

  板爷达子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一个裹着厚棉袄的山羊胡老头。

  “根生,这也是咱院的邻居,我隔壁屋的老马,他懂点木匠活,拆装拔步床还得懂行的来……”

  这就是废品收购站的马老蔫啊。

  一直闻其名未见其人。

  今日得见,嗯,见面不如闻名。

  大爷,回头咱给棉袄套个外罩衣好不好?

  废品收购站好赖也是隶属供销社下属机构,别真当自己是收破烂的呀。

  “老马叔,辛苦你啦。”

  唐根生掏出华子,先递给那主任一支,又给达子叔和老马叔散了一支。

  那主任当面,哈德门是不好拿出手的。

  更不好的,是在那主任这人精面前表现出自己用俩裤兜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那五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

  主人家刚才都没挪步去后院陪同看床,这会儿床都卖了,就更懒得挪窝了。

  对于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而言,每一个冬天都很难捱,身子骨火力就那么点,少损耗一丝是一丝。

  苟延残喘这个词,在那五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唐根生和那五爷告辞。

  他打定住了明儿取钱过来的时候,一准把刚喝了一捏的茶叶罐子带过来。

  再给他做一顿好吃的午饭。

  不算在那三顿宴席里头。

  山羊胡的马老蔫手劲儿很大,榫卯结构的拔步床在他乞叱喀嚓的看似生掰硬拽下轻松瓦解。

  实则马老蔫心里相当有数。

  唐根生瞧见他动作最小心,每一次拆卸都看上好几眼的时候,便是一二层衔接的位置。

  有十来块一米多长的立柱和横木,他还从兜里掏出一块烧焦的小木炭做了标记。

  估计人家也是有备而来。

  看到那一刻,唐根生就彻底放心了。

  回到黑芝麻胡同。

  从门洞里窜出四五个小孩子。

  最年长的五六岁,紧随其后的是刘婶儿家的老二,最后过门槛都要拿小手压着,蓝色棉裤小短腿跨过门槛还得倒腾两下才踩着地的是锅盖头。

  刘利昆家的娃。

  他娘叫林静,胸有坨墨,饿不着孩子。

  “哇,叔叔。”

  锅盖头一步一顿的下了台阶,左右找人时,才恍然瞧见了唐根生,立刻眉开眼笑。

  那一顿的美味仿佛又从他口腔里涌出来,激动的眼泪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唔~”

  唐根生掏出一块太白兔,直接塞进锅盖头嘴里。

  心里微微联想,就划过一抹幸福。

  这嫩嫩的小嘴唇接触过自己的手指,也曾被林静喂养过母乳。

  属于是间接接触了吧。

  “疼~叔叔,疼~”

  锅盖头眼泪差点找对了位置,唐根生赶忙松开手。

  想象太夸张,他揉捏的动作纯粹下意识的。

  “去玩吧。”

  “哦,谢谢叔叔,真甜。”

  “嘿,何止是甜,等过段时间咱里间屋的书架上摆满了整套的连环画小人书……就不信钓不到你妈来喊你回家吃饭!”

  “老马叔,你瞧我屋里这书架还都空着……你那儿有旧书吗,我能不能买一些回来?”

  “那有啥不能的。都是按斤称的,一毛三一斤,你尽管去挑就是了。”

  马老蔫外套脱了,里面毛衣出奇的干净,还是高档货羊毛衫呢。

  他一边干活,一边随口回话,手底下一点都不被影响。

  “老马,别整那些弯弯绕,根生我跟你说,马老蔫这活贼着呢,成套的好的,他一准偷偷攒着零卖,还按斤称,竟瞎扯淡。”

  唐根生眯了眯眼。

  真要是像达子叔那般情况,倒是更简单了。

  “老马叔,回头我去挑点一般般的,您要是有收起来的存货,也干脆直接匀给我,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也省的你一本本零卖。”

  “成,你要真想要,晚上去我那边,你先瞧瞧。”

  得,近邻就是近邻,阮达说的一点都不错,人家不仅早就收罗了,还归置到家里了呢。

  或许就因为是邻居,还有阮达这个看似拆台实则抬价送福利的中间人,马老蔫才答应的这么痛快。

  唐根生也不以为意。

  他允许人们之间相处用些心思,只要结果是好的,就不要太苛责。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你永远不要奢求所有人跟你的关系都比其他人亲近。

  何况唐根生用钱解决了时间和精力的消耗,拥有了更多的自由,也失去了很多的烦恼。

  是双赢的。

  拔步床安装用了半个多时辰。

  这还是马老蔫手艺娴熟,马不停蹄才达到的效果。

  北墙的大衣柜放不下,必须要挪地方,放到拔步床走廊里面也不太合适,稍显窄了一点,也矮了一些。

  毕竟这张拔步床不是传统尺寸,面积也更大一些。

  “回头还得重新订制,到时候另一边干脆订一套梳妆台,媳妇早晚得娶,倒不如一次置办齐全。”

  阮达看着拔步床里空落落的走廊,跟唐根生分析。

  “是啊。大衣柜中午刚拉过来,还一次没用呢。”

  “你要是用不着,不如就兑给我吧,工钱抵一部分,回头再去我单位淘换些玩意抵另一部分,旧书也行……”

  马老蔫望着崭新的大衣柜双眼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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