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虫”。
——尽管有着这个类似蓝星无脊椎动物一般的称呼,但作为起源于宇宙深处的物种,它们实际上种类繁多、有着各种各样的异能,能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甚至超乎常理的事情。
大者体积堪比星系,小者肉眼不可觉察;有的完全没有形体,有的却可以任意变形;有的掌控了时空之力,有的能影响心智与灵魂……
但魔虫本身并不是一个铁板一块、高度社会化的文明;它们缺乏智能,仅能像是荒野兽群一般凭借本能和直觉行动。
要不然,倘若厉害的魔虫能团结起来,像是军团一样协作进攻,那么摧毁人类文明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情。
事实上,蓝星如今面临的魔虫威胁,无关什么族群仇恨、文明战争,只不过是魔虫族群中一部分的生命,在释放“攻击”、“侵吞”、“繁衍”、“占领”的生命本能而已。
就像是名为“太阳系”的船只恰好驶入宇宙这片汪洋之后,在某个幽深的海域,遇上了一些喜好爬上船只休憩跟产卵的“魔虫”。即使这些魔虫把名为“蓝星”的甲板搅合得一团糟,令人类无从下脚、步步后退;魔虫们却没有什么“要毁灭人类”的意识和目的。
——践踏你的领地、灭绝你的物种、摧毁你的文明……
这一切,与你何干?
不过是我们在繁殖和生存罢了。
在如今的蓝星,那些冲击巨城、尝试毁灭一切的强悍魔虫自然是超凡者们的主要敌人;但也有很多品种的魔虫对人类不感兴趣,仅仅是在荒野或海洋中筑巢活动。
此外,还有一些异能特殊的魔虫偶尔能突破超凡者们的阵法防御、进入城市之内捣乱。
现在躺在白伦手心里的“黑丧子”,就是这样的一种魔虫。
它喜欢寄宿于人类身上、拟态成人的毛发,以人的欢乐情绪、意志力和对未来的期望为食粮。
时间一长,宿主会逐渐变得悲观、抑郁、消极,很容易便走上自尽的道路。
而黑丧子则会在死者的头发中产卵,再经由各种渠道,令子代得以寄生在新的宿主身上,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
放在宏观层面而言,对人类文明几乎没有威胁;但落到个体头上,却往往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惨剧。
好在黑丧子本身仍然有形体,如果遇到精神力敏锐、也足够了解它习性的人——譬如白伦,是可以准确找到并抓住的。
“不必担心,太太。你轻生的欲望是由这只魔虫推动的,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白伦拳头一收,捏碎了手中的【黑丧子】,看着它哧的一声化为一道黑烟消失。
随着这一捏,花享蓉的眼神彻底恢复了清明。
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存留下来的、先前试图轻生的记忆,叫她感到不寒而栗的同时,也令她对身下的白伦感激不已。
——哦对!救命恩人还在身下!
“这、这……我、我、我……对不起、谢谢你!谢谢!……对不起!”
清醒过来的花享蓉能感受到少年的意动,这令她的身体也本能地有了回应。
仿佛骑在一匹坚硬而灼热的铁马背上,她柔媚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琼鼻呼吸急促,樱桃色的嘴唇不断吐出灼热的芬芳。
理智告诉她需要赶紧摆脱当下的窘境,她也手足无措地想要站起身来,但却只觉得手脚乏力,仿佛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略一起身,却又失了重心,软绵绵地落下、瘫伏在少年的怀里。
“太太,没事的,我来帮你。”
白伦眨了眨眼,抓稳了花享蓉的手腕、扶着腰腹,缓缓将女人推立起来。
即使等到这位未亡人的纱裙滑过小腿、终于能靠自己站稳的时候,白伦也没有松手,而是像搀扶病人一样,将花享蓉一步一步带离这座桥梁。
“谢谢。”
花享蓉低着头,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似的热,只敢用蚊子般的声音开腔。
被少年用手触碰到的地方仿佛落入云海一般轻盈而舒爽,令她甚至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太太,你刚才说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啊……这个……”
“怎么,不方便吗?那样的话,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系的。”
“其实……倒也不是不方便……”
花享蓉踌躇片刻,看着少年温柔的眼神,感受着他炽烈的体温,还是说了出口。
“……我有一个女儿,她很有掌握超凡力量的天分……所以打算考取青鸟学园的入学资格……”
白伦满意地看着身边未亡人的反应,认真聆听的同时,还时不时点头附声应和一两句。
花享蓉所说的对不起女儿的事,在局外人的他看来,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
简单来说,花享蓉的女儿花洁,虽然有不错的超凡天赋,但距离进入青鸟学园的平均水准却还差了一点,并不能确保获取入学资格。
前几天,花洁更是因为冒雨帮家里的花店送货而发烧大病一场,此后一直身体状态不佳、精神也有些萎靡。
为了鼓励焦虑的女儿,心怀愧疚的花享蓉在一时冲动之下,撒谎安慰花洁说自己其实已经找好了关系和人脉,只要她在入学测试里表现不算太糟,都可以被录取。
这给了花洁不小的希望、也使她很快振作了起来。
但花享蓉自己却知道,为了给那植物人丈夫维持生命体征,家里已经背上了不小的债务;再加上近年来花店生意不断下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资本去拉关系找人脉、给她求取考场上的援助呢?
接下来的几天,她绞尽脑汁、四处联系,却也没找到办法。
毕竟,青鸟学园是碧海城最受关注的超凡者培育摇篮,她一个没什么背景的花店老板凭什么能走后门?
想着女儿走出考场之后即将露出的绝望跟悲伤的神情,花享蓉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失败、太可悲了……
“我能帮助您的女儿顺利通过入学测试。”
听完之后,白伦思索片刻,轻轻揽着比自己大了不止一轮的太太的纤细腰肢,许下了诺言。
花享蓉滚烫的身子轻微一震。
她侧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白伦,花瓣似的唇肉微微颤动。
神色半是狐疑、半是希冀。
“不过相应的,我也需要太太您,给出相应的回报……”
白伦一只手抚摸着那柔软细腻的柳枝,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青鸟图样胸针,满脸真诚地补充道。
他这辈子不是冲着谈情说爱来的,救人也当然有所求。
在前世,他和花享蓉交往许久之后,才发现花家有一个珍藏的“秘宝”,能对他修行超凡有所助益。
可那时候白伦的超凡等阶已然很高,试过之后才发现,秘宝能派上的用处不大。
所以尽快拉近和花享蓉的关系,在自己实力弱小的时候早点获得藏在花家的秘宝,是他这次重生之后,决不允许自己错过的机缘。
白伦记得,前世的花享蓉曾在这天清晨受【黑丧子】影响,尝试跳河自尽,最终身受重伤、在床上躺了快两年才康复。也因为这个原因,前世的自己和花享蓉走到一起的时间很晚。
可现在他直接在桥上来了一出英雄救美,避免一场悲剧、令两人得以提前见面不说,还拉了一波好感。
曾经的缺憾已被轻松避免,更早获得花家的秘宝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未来两人之间能否像前世一样发展出恋爱感情,白伦并不在意。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提升实力罢了。
……
青鸟学园,招生广场。
正值清晨,广场上空被某位超凡者用异能召唤而来的薄云覆盖着,避免过于强烈的阳光或突如其来的降雨。
两千余名少男少女拿着属于自己的编组和排位号码,站在这片薄云之下,怀着或焦急或期待的心情等候着命运宣判的结果。
广场中央是一片高台,高台上的几位招生官都正襟危坐着,守在一方巨大的水晶石边。
时不时就有被叫到号的人上台,将手放在水晶石上开始冥想,然后等待水晶石发亮。随着亮度的不同,他们或狂喜呼喊、或面色沉重地离开高台。
但即使在这种决定未来前途的关键场合,荷尔蒙的躁动也没有止息。
“你好呀小姐姐,可以加个好友认识一下吗?”
“嗨美女,要不要聊聊天?”
“这位同学你好漂亮,冒昧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广场一角,一个漂亮的女生蹙眉站在人堆中央,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对几个充满自信的男生的主动搭讪充耳不闻。
她生得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秀眉之下,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但看起来颇有些不好亲近;肩上披落着挑染成蓝色的波浪中长发,一米七的身材更是前凸后翘、真材实料。
上身是简单大方的白色衬衫、鼓鼓囊囊;下面搭着深红色的制服短裙跟黑色的皮靴,很是时髦。白花花的修长大腿浑圆笔直,放肆地展露着超乎这个年纪的魅力,吸引住周围不少青春男女的目光。
“去去去,别来烦我们大姐头!”
数名其貌不扬、但却忠心耿耿的跟班守在这女生旁侧,每当见到有人凑过来开口,便毫不客气地将来者劝退。
所幸因为这是招生广场,没人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彼此之间没产生什么冲突。
从始至终,这位女生只是玩着手机、没有说过一句话,冷得像是一座冰山。
“那个女人是谁啊……仗着长得好看就这么拽?”
“她?许嘉溪啊,城里富商许家的独生女……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噢噢!就是那个许嘉溪啊!我去,是真人?”
一些围观的好事者议论纷纷。有消息灵通的,便开始悄悄和同伴八卦起来,说些什么她兼职做时尚杂志的模特啦、据说家里给她的成人礼是一整条商业街啦之类的小道消息。
“大姐头真漂亮啊……确实需要我们这样的骑士来做她的护花使者!”
“不知道大姐头在忙什么……之前平均每天都会和我们说43.96个字的,今天都不和我们说话了……哎,或许她是在思考待会儿入学测试的事情吧。”
“大姐头天资无敌,入学测试绝对稳过!我猜她现在应该是在思考家族生意里遇到的难关吧,不然绝对不会心情那么差……”
与此同时,几个男女跟班之间也小声絮叨起来,心里充满了自豪与激动。
如此美丽迷人又凛然高洁的少女,就该由他们这群护花骑士来守护!
“嘉溪粉丝后援团”,绝不后退!
绝不动摇!
可惜,这些年轻人却不知道……
此刻被她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的美少女,正翻看着的手机聊天记录是何等羞耻。
“主人,我今天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测试,能祝福我一下吗汪~”
“汪汪~主人在吗?你的雌犬好想要主人……犬奴好想要主人的宠爱和大……”
“……哎呀,刚才是和几个闺蜜玩大冒险~嘿嘿不好意思我平时不会这样的。再怎么说也太不雅了......”
“你好,我是新号主。原本的号主刚刚卖号了。可以给我备注AAA碧海地产张女士。群发,非诚勿扰。”
“不好意思,之前是嘉溪的第二人格爆发了啊啊啊啊!!!”
“抱歉哦,早上我有点不舒服,好像是被魔虫磁场影响、精神有些不稳定......妈妈请了个超凡者现在已经治好了。”
“笑死装什么呢你以为我很喜欢你吗自视清高老娘只是陪你玩玩而已你不会以为我真会喜欢一个矮子穷鬼吧”(对方未读,已撤回)
“呜啊啊啊啊白伦小哥哥你可以讨厌我,但是请你不要不理我行吗求求你了呜呜呜梆梆磕头!!”
每隔几分钟,这个外人眼中难以接近的冰山美人就忐忑不安、卑微至极地打出几句话,焦急地等待着白伦的回复,脑海里不断重复自我对话的小人越来越崩溃。
许嘉溪觉得自己好像入魔了。
几周前,她在一家书店里意外撞上白伦的时候,立刻被阳光下安静抚平书页的白皙少年所吸引,于是人生第一次主动出击、要到了白伦的联系方式。
在那之后,两人越聊关系越亲近,还玩起了各种大尺度的角色扮演的文字小游戏。
她本来以为这将会是她浪漫而梦幻的美少女生涯中一段萍水相逢的大胆插曲,适时发生、戛然而止,留下些许甜蜜的有趣回忆就足够。
可今天早上,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在梦里,她和白伦关系进展迅速,一路陪伴白伦成为碧海城的中流砥柱,两人更是度过了许多旖旎时光,经历过许多刺激的秘密体验……
醒来之后,她忽然有了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唯独想要在白伦的面前低头。
唯独想要在白伦的膝前伏身。
即使要抛却自己的自尊和羞耻心,放弃自己富家小姐的地位,甚至丢下她所拥有的一切,也没关系!
——想要向白伦献上自己的一切!
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动令她感到有些恐惧、有些茫然,脑海里各种念头更是纠缠不清:
“许嘉溪啊许嘉溪,你忘了你是谁吗?”
“难道你就是这么一条下贱的雌犬,非要向主人献媚讨好才能活下去吗?”
“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
生在世上十余年,许嘉溪自幼便被视为家中明珠,衣食无忧、饱受宠爱、从未尝过一丝挫折。
与生俱来的美貌、身材、财富和超凡资质,使她早早地站在了名为社会的漫长阶梯的上层,漠然地俯视着身边的一切。
长辈爱护她,同辈敬她、怕她、羡慕她、嫉妒她、追求她……
在人生的城堡里,她本应是一位至高无上、万人敬仰的公主。
她也一直这么以为。
直到遇上了那个银灰色头发、笑容温暖的男生。
现在的她,简直像是被拴上了狗链、赤身裸体跪伏在铁笼里,向着才认识不久的男人吐舌头求抚摸的奴隶一般。
下贱!廉价!
神思恍惚,她心一横,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指,想要直接解除白伦的好友关系、将其拉黑。
但摇摇晃晃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几毫米处,却始终抖落不下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许嘉溪……你到底怎么了……”
……
招生广场的入口处,低调进场的白伦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儿人还真多啊……倒也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随意地揉揉鼻子,拿出手机,打开了聊天软件。
扫了一眼许嘉溪接连不断发来的消息,白伦皱皱眉,决定暂时不予理会。
还是先办正事重要。
点开跟新好友“花享蓉”的聊天记录,他看了看推荐过来的一个账号。
上面的头像是个青春可爱的棕发小马尾少女,和花享蓉颇有几分相似。
想到两人先前达成的交易,白伦心中信心满满:
“放心吧太太,我会好好关照您的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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