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倒是很镇定,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来之前不是这样的,至少有一间能住人。”
“我来之前?”赵东阳瞪圆了眼睛,气恼道,“你是说它刚塌的?”
“眼见为实,是这么个情况。”
“卧槽,老……师叔祖,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俩刚才一直在那边说话,根本没听到动静,你看看这乱七八糟的,分明就是塌了有段时间了。”
“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不能刚一来就污我清白吧?”
“你身上有股子邪气。”
嗯?赵东阳闻听吓一跳,这老秃驴绕来绕去难道是看穿了自己?
五峰寺高人多,宏信说过,无论释字辈还是智字辈都藏龙卧虎,更何况是老的快入土的明字辈,这老头年逾百岁,多半身怀绝技,倒霉催的,又撞错了地方。
从进了寺院开始,赵东阳就处处不顺,肚子里渐渐压了一团火气,哪里会承认,他把眼睛一瞪,犯了邪劲儿,“老头儿,早看出你不地道,你说我有邪气,我看你还有鬼气呢,在塔林游荡的老鬼,离我远点,我是来思过的,不是找鬼吵架的。”
“你并非圆嗔。”老和尚继续淡淡道。
“什么?”
赵东阳抱着被褥下意识的就往后撤了一大步,这老头儿到底还是看出来了,猜测成真,倒不意外了。
糟糕的是活儿非但干不下去,意图也暴露了,很显然,自己这点能耐在人家面前还是不够看的,突如其来的挫败感一下子把他刚刚冒出来的邪火瞬间浇灭。
“我是说,你并非之前的圆嗔,可你还是圆嗔。”老和尚继续不急不缓的唠叨,丝毫不在意赵东阳一惊一乍的反应。
“老头儿,你别再绕口令了,既然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干我的事儿,你游荡你的,互不干预可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执行公务,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配合,不要唧唧歪歪的试图用不知所谓的言语挑衅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既然撕开了脸,赵东阳也不再顾及,一甩手扔了被褥,拉开架势就差把枪拔出来了。
“呵呵,大孙子,莫要这么激动,我想你还没听明白,最初我也没看明白,他们为何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可细想一番,也不见得就是如此……”
哪个样子?你挖苦老子很狼狈么?
赵东阳再退一步,嗖的一下把枪拔出来了,“老头儿,我的警告不会有第三遍,你再试图以胡言乱语迷惑我,我就不客气了!”
“哎哎,塔林圣地,这种东西就莫要拿出来出洋相了,历代祖师们可都看着呢……来,来来,老僧我有山间苦茶一壶,不如坐下来叙叙如何?”
“我不跟你聊,你也别打扰我,误入塔林实属无奈,明日还了你的清净便是。”
赵东阳眼珠子乱转,老秃驴活成了精,本事无法估量,先拿话稳住比较好。
“只怕这清净你还不了啊。”明华老和尚叹了口气,摇摇头,竟自顾自的走了。
什么意思?
神经病!
混进寺院寻找真相的计划算是彻底流产了,赵东阳备受打击,关键是什么事儿都没干就被人识破了。
丢人!出道以来,就属这次最窝囊。
赵东阳收了枪,一屁股坐在了被褥上,晚风徐徐吹拂,让陡然间因紧张过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也很快就咂摸过味儿来,今日的遭遇不是倒霉,而是一进寺院他就被盯上了,要不怎么好端端的,智达为啥会那么巧的蹲在门口,饭点的时候他不应该在灶房里忙碌么?
还有,智达这厮虽然有点势利、嘴不饶人,但在圆嗔的记忆里,这家伙还不至于单独去针对寺庙里的有名的破落户,可今日一反常态的张嘴喝骂,之后再去告状,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再有,被罚塔林思过,也是有意安排的,否则寺院这么大,哪里不能找到一处思过的地方,偏去塔林?
没听那明华老秃驴说么,二十年来,他是第一次见有僧人被罚塔林思过的。
都不符合常理,这就对上了,可笑可恼,赵东阳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回他是真有点慌了。
因为明华老头儿刚才还说过,老子还不了他的清净,明显在暗示老子走不出去了?
开什么玩笑?
事情搞砸了,若是再被困在塔林里,那可真要笑死个人。
赵东阳立刻决定离开,退出去,重新来过不丢人。
说动就动,赵东阳身形一晃立刻朝着塔林的东北方向而去,那里林子不密,而且依山,怎么都能找个空子钻出去。
赵东阳不熟悉这里,但圆嗔的记忆总是有的,一直往东北翻越一座小山丘,山丘下一片缓坡便连着寺院后面讲经堂的围墙,圆嗔还曾在山丘上种过树,站在山丘上可以遥望树木掩映下的塔林。
想法很美好,赵东阳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走出树林,就莫要说爬上山丘了,越走越不对味儿,难道遇上了鬼打墙?
佛门圣地,鬼打墙?
不对,鬼打墙应该是一通瞎走后莫名其妙的返回原点,而赵东阳则完全找不到方向,四周全是树木,看着并不怎么茂密的林子,却好像置身于原始森林一般。
又走了半个小时,赵东阳已经累的浑身发汗,越走越心虚,越走越感觉正在深入一个神秘而又可怕的所在。
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换个方向。
但是放眼四望,哪儿都特么一样,更糟糕的是赵东阳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林子里起了雾,但这种雾很奇怪,均衡,无法在第一时间感受到。
屋漏偏逢连日雨,赵东阳本可以借助符箓,或者其他灵异力量来辨认方向,但今天为了混进寺里,灵力使用已经达到上限,不得已,他把祖荣光给他的老山参掏了出来。
这玩意儿关键的时候能保命,无需动用什么灵力,甚至不用诵念咒语,只需滴血,说出困境就好。
没想到这次行动是一路撞墙,竟被逼到要动用保命宝物的地步,这东西很珍贵,否则祖荣光不会特意交代一句。
丢人呐,赵东阳攥着老山参,心里还在犯嘀咕,但四周的雾气突然浓烈起来,隐隐含着一股暗香。
“不好,这香气有毒。”
赵东阳自然是有相当的外勤经验,立刻撕下一块僧袍,然后迅速的裹住口鼻,不再犹豫,抽出匕首割破了手指,让鲜血滴在了老山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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