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口趴了半个钟头,赵东阳混乱的思绪渐渐恢复了清明。
下山前制定好的计划需要调整,暂时不去普罗,而是想办法滞留在西山,搞清楚圆嗔的生平是最为迫切的目标。
或者流连于寺内,以睹物思人的方式逐步解锁记忆碎片,甚至找到圆通,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这很冒险,水镜寺周围全是办案人员,一个不留神就无处遁形了,甚至,赵东阳猜想警方已经发现了藤蔓网兜的作用和那些藏在岩石缝隙里的钢丝,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外形似鹰喙的山洞。
山洞一旦被发现,藏在山腹中的这些东西也将很快不是秘密了。
诚如赵东阳的猜测,警方行动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不仅找到了山洞,而且还发现了辘轳的秘密,此刻正兵分两路,一路在山洞里搭设临时指挥和中转点,另一路发现了深入山腹的洞穴,已经有第一波队员被派了下去。
一共两人,一前一后以绳索捆绑腰间相互牵引,是探险未知洞穴的常规操作,但是,他们找到的洞穴与赵东阳走的不是同一个,朝向也相反,但都会滑落到湍急的山腹暗河中。
随着一声惊呼,走在最前方的队员脚下打滑,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摔倒了,连着身后的队员一起带倒。
在布满苔藓的湿滑洞道内,二人根本无处借力,一路下滑,冲势越来越猛,幸亏洞穴外还有安全绳索作最后一道防护,排头的那名队员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坠势终于止住,脚下就是哗啦啦的暗河。
参与搜查的办案人员一通忙乱,五六个人一起上手才牢牢的控制住了绳索,接下来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营救两名队员的身上,搜查行动近乎停止。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整个西山连带景阳市都下起了大雨,在悬崖边搭建吊索的高风险搜寻工作被迫完全停止。
只是谁也不知道,无名峰下不远处的山涧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远处的断崖,夜幕中的大雨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楚,直到山涧水流成瀑,这双眼睛才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趴在洞口的赵东阳并不知道山体另一侧发生的事情,他准备进入这山腹佛堂,在进去之前还要再仔细观察一下,撞到圆通最好,可千万不要一头栽进什么机关之类的陷阱里。
忽然间,赵东阳听到了水流声,没多久就感觉到从大腿到小腹、前胸都凉湿一片。
洞口积水,虽然不大,但他立刻意识到山外下雨了,这些洞穴或许一直就是无名峰的排水暗道,最终会汇入地下暗河。
看无可看了,赵东阳索性把捡来的布鞋扔到了下方洞府的平地上,啪嗒一下,响声在其间回响,并无任何反应。
赵东阳这才缓缓团身,嗖的跳了下去,双脚落地的一霎那,他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有了很大的不同,不是变化了,而是随着视角的不同,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洞府大概有三四十平,地面是平整的,洞顶中间高四周低,最高处超过了六米,整体就像个鼓起的伞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正中央的镇魔塔在赵东阳眼里不但显得高大,而且凶厉无比,塔身棱角处弥漫出的煞气似乎能切割肌肤。
只是看了两眼,赵东阳便不敢再直视,只能迅速在四下查看一番,确定山府内无人,然后目光立刻被叮叮咚咚的流水声所吸引。
围绕着洞府的边角有石质的水槽,不太像是天然的,至少有三个洞道与这个洞府相连通,两个洞口靠西,直径都很小,还没有一个蓝边碗的口径大,距离地面三十公分的样子。
赵东阳爬过的洞口靠东南,直径大概在一米二三左右,距离地面近一米,跳下来自然是轻轻松松。
三个洞口此刻都在哗啦啦的流着水,水流不大,汇入水槽后环绕着洞府,最后向西北方向流去,赵东阳心里一动,顺着水槽往前走,之前还不忘向东北侧的韦陀菩萨像双手合十。
这个行为完全是自然而然,似乎以前就是做惯了的,根本不用去思考,之后赵东阳自己也很奇怪,小心翼翼的顺着水槽走到山腹的西北向,不由得双目一张,惊讶不已。
居然还有洞口,就在地平下方,不仅如此,倾斜向下的山洞还有台阶,弯弯曲曲的没入黑暗中,台阶的一侧便是迅速收窄的水槽,不管怎么看,若是顺着台阶而去,倒像是出口了?
……
黑暗的山林里,大雨引发了小小的山洪,原本浅浅的溪水,此刻水流湍急,数股溪水汇集后形成了山洪,轰隆隆的沿着陡峭的山体倾泻而下,水量越来越大,居然很快形成了瀑布。
一个身披蓑笠的身影站在一处山涧旁,望着被突然出现的瀑布冲断的小径不住叹息。
过不去了。
如果过不去,有些重要的东西没取走,还有两个机关没有彻底关闭,实在不保险,但如果强行迎着瀑布冲过去,那将死多活少。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大雨滂沱的山涧里待着,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而且还是深夜,一旦有大的山洪暴发,将尸骨无存。
身影抬头看看天色,暗道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此时就算是待在这里不动,也是在冒生命危险,不值当。
以他观察水镜寺方向的那些人,恐怕也没办法在这大雨中冒险继续搜山,于是身影立刻转身,顺来路而去。
此时的赵东阳控制住了好奇心,没有继续探寻未知的台阶,而是拜过菩萨后安稳的坐在了一个蒲团上恢复体力,补充点干粮,包袱里还剩下两三张面饼,淡水是没了,但有现成的山泉,凑凑合合能解决饥渴。
只要山崖上的搜寻没什么进展,赵东阳便打算坚持待在山洞里,他相信会有人来,而且来人大概率是圆通。
说不出太多理由,赵东阳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吃饱喝足,赵东阳一抬头,便又再度看见了镇魔塔,因为并不大的洞厅里,正中央的镇魔塔实在无法回避,而此刻,那种令人心悸的煞气一下子淡了许多。
不由自主的,赵东阳抖了抖身上的碎饼渣滓站起身,稍整衣冠后双手合十拜了拜镇魔塔,似乎又是无意中的行为,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说也奇怪,无形的煞气近乎消散了,此时赵东阳的目光又被那沙盘一样的微观塑型所吸引,第四块露出来的长条似乎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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