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执务语气平淡:“虽然我不知你是如何抢在那么多人面前拿到乙等功,但我不想多问此事,你得此功劳,前途远大,但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行事,否则必有祸端。记住,在督审司做事,首先就是要多想,凡事要向上部请教,不可鲁莽自作主张。”
“是。”商游答了一句。
安执务沉默了片刻,这小子不大对劲啊?怎么这么冷静和镇定?这小子真的只有二十二岁?按理说一个年青人,陡然得到了这么大功劳,还直入司门中枢,一上来便是甲等行执,即便不得意非凡,也该眉宇之间有所喜色才对。
可眼前这小子不急不躁,神色平静,看起来比他还要老成持重,真是见鬼了。
安执务手指敲在桌面,静室内只有这股让人沉闷的动静,足足十几息以后,他才徐徐道:“按照章程,你从未见习过督审事宜,对督审司行事也不了解,本该从最低的见习做起,但——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你去核收密文,这个庶务不算太难,很快就能上手,但没什么功绩可言。第二个,我安排你去帮一个人查案,此事艰巨繁难,险阻极大,却很容易有功绩可拿,不是寻常新手能做。”
安执务双眸紧紧盯着商游:“你意欲哪个?”
商游第一时间缄默,随后才反问:“安执务想让我选第二个?但不知第二个选择,还要我做些什么?”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安执务点头,“区区胎息境,还毫无背景便能拿到乙等功,说出去许多人都不信,我说这样的人不是运气特别好,便是聪明绝顶之辈。那么我就省事给你说了,我要你去帮的这个人,给我盯着他——你背景很干净,正适合做这件事。”
“盯人?”商游没曾想刚来司门,就接到这么个任务。
他没去问为什么要盯人,而是问:“要我盯什么?”
“你要盯的人名叫甘世真,他正在查一个案子,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案子,却非要把案子弄得无比复杂不可——他马上要到西南边陲的府城查案,若有任何异动,你都要呈报给我。”
“哪种异动?”
“让案子变得复杂,无法快速结案的异动。”
安执务把一块玉简拿在手里,低头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就更该明白乙等功的优势在哪儿,年终的功绩考核离不开我的押记留印。”
刚说完,他便大喝:“刘霄崖,进来,把人带去甘世真那边。”
推门而入的竟然是先前在庭院水井打水的那人,他低着头进来,示意商游跟着出去,离开屋舍时候,还缓缓把门合上。
等走出几步后,他的头终于抬起来,灿烂地回头向商游叉手揖礼:“商道友,请跟我来,噢,我还没介绍自己,我姓刘,名霄崖,乃是二十七督审支门的属官。”
商游倒没看出来,此人竟是安执务的属官,总觉得年龄不会太大。
不过此人显然很健谈,他叨叨不停地给商游介绍二十七督审支门的一切,建立于天玑峰上的这处支门,分了前后几座庭院,以竹林分割,幽雅静谧,非常适合静修庶务。
因为督审的保密性,二十七督审支门,不,应该说督审司的龙华山中枢内,几乎没有外门弟子存在,全是内门弟子的身份。
二十七督审支门合计上下有五十二人,其执务一名,甲等行执五名,乙等行执十名,丙等行执二十名,剩余的十六人皆是丁等行执,至于戌等行执都是外派各地府城,还没资格踏入龙华山中枢本司。
“不过你来了,今后就是六名甲等行执了。”
刘霄崖善意地笑道:“你可真是够厉害,我在督审司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刚入内门,就从甲等行执起步的了……那些即使有大背景的弟子,至少也要走一下流程从丙等行执起步。”
商游以微笑回复。
“既然执务让我带你去找甘师兄,看来是让你跟着甘师兄当‘执察’去查案了,这就更厉害了,你刚来就可以查案,寻常人起码要见习三四年才有资格查案呢。”
若光听文字,都要以为这名属官在阴阳怪气商游了,只有看他的神色态度,好像是真心夸奖。
商游没去问这名属官甘世真为人如何,做人最忌讳交浅言深。
沿着小径往内走,两侧皆是微风拂过的竹林,等盘曲小径走完,另一座庭院也跟着出现,刘霄崖走在最前,推开左侧屋舍的大门,喊道:“甘师兄,执务让我给你带个新人。”
那甘世真容颜俊秀,虽不如应疠那么俊美,也有四成左右了,但不知为何,他的气质有一种偏执的古怪感觉。
这兴许是刘霄崖推门进来大声喊他,他却不予理会,闭目沉浸玉简之中不可自拔。
刘霄崖无可奈何,又连续大喊了好几声,才把这位道友从沉浸中呼唤回来。
“噢,原来是刘师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甘世真迷茫地看向他。
“执务让我给你带个新人。”
刘霄崖苦笑着给甘世真介绍:“这位是商游商道友,被执务安排与你一起为执察,他的职级为甲等行执。”
“甲等行执?商道友是从哪个司门调遣进来的?”
甘世真饶有兴趣地一边望向商游,一边掇弄桌案上当杂物。
“不,商道友并非从哪个司门调遣进来的,他是刚入内门。”
刘霄崖解释道。
“刚入内门?你先前是外门弟子?”
甘世真面色疑惑。
“对,商道友之前在五福山居担任外门弟子戌等行执。”
听到这话,甘世真沉默了,眼神怀疑地盯住刘霄崖。
刘霄崖缩了缩头,缓步往后退:“甘师兄,人我给你带来了,若有多余的疑问,你去问执务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待甘世真开口,刘霄崖落荒而逃,开门就走。
整个屋舍就只剩下了甘世真和商游两人,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唉,商道友,请坐吧。”
甘世真一脸万般无奈,抢先坐下,商游也不客气,同样坐在桌案的对面蒲团上。
“我……”
甘世真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在嘴里徘徊了两遍,才自嘲一笑:“安执务为了阻我查案,费心不小啊,想必在来之前,他就给你吩咐,让你盯着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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