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接着又免了自己同母姐姐永福公主和妹妹永淳公主的国礼。
朱厚熜在加尊蒋氏的同时,也加了两人的公主称号。
两人如今也随蒋氏一起进了京。
而比朱厚熜小四岁的永淳公主最与朱厚熜亲近,故在谢恩后主动问朱厚熜:“皇兄,为何我的尊号是永淳,可有什么寓意?”
蒋氏这里摸了摸永淳的脑袋:“这还不明白吗……”
此时。
看着宝盖华伞下,天子与其生母言笑晏晏的场景。
首辅梁储不禁一双老眼闪起了泪花,微微露出笑意。
他是由衷地愿意看见天子也能有机会像大多数少年一样,可以在家人面前轻松快乐的说话,进而体会到家的温馨的。
在梁储看来。
如果天子不能自己感受到家的温馨,感受人情之暖,就很难真正的存仁心于天下,而体悟百姓对家国安宁的需要,也就会很难真正的体会到为天下仁君的好处。
所以,梁储很愿意看见天子在自己母亲前笑容明媚的样子。
天子朱厚熜陪着生母蒋氏到了张太后这里。
张太后已早早地来到了宫外等候。
现在的她对朱厚熜的印象非常好,也就很愿意欢迎蒋氏的到来。
当然。
这主要得益于朱厚熜巧妙地利用了外戚和豪绅巨宦之间的矛盾,用本来要被豪绅巨宦吞走的利益拉拢了外戚张氏兄弟。
这也就使得,张氏兄弟现在天天在张太后面前讲朱厚熜的好话,甚至说朱厚熜待他们几乎都比昔日两位先帝还恩泽深厚。
张太后素来最听两弟弟的话,也就跟着这么觉得起来。
而张太后也就对蒋氏也很和气。
而蒋氏向她行礼后,张太后也回了一礼,还说以后姐妹相称。
这让朱厚熜非常满意。
接下来没多久。
朱厚熜就以要经筵为由先离开了仁寿宫。
他相信自己母亲蒋氏作为都指挥使之女,又在王府那样一个先王小后宫历练多年,是能够为自己稳住内廷诸贵人,不使自己皇宫内院起内讧的。
因吏部尚书石珤奏请开经筵,朱厚熜准了其请,如今也就会在三、六、九日视朝后,于文华殿接受经筵讲读。
今日恰好是经筵日。
朱厚熜也就到了文华殿,接受经筵。
而朱厚熜在经筵讲读完毕,退居暖阁少憩时,也会让司礼监将各衙门章奏呈递给自己御览。
参与经筵大臣们则会在这时退居西厢房伺候,以便朱厚熜这个皇帝若有所咨询时,到暖阁内将本中事情一一复奏明白。
“宣元辅!”
朱厚熜在这天经筵完毕时,宣了梁储进来。
谷大用忙先让人设好了座椅。
梁储谢恩坐下后,朱厚熜就开口笑着说:“朕今日很高兴。”
“陛下母子姐妹团聚,臣亦为陛下喜!”
梁储回了一句。
朱厚熜道:“朕知道,天家如今能祥和安乐,元辅功不可没!”
“所以,元辅回内阁后就拟个自己加个支伯爵俸,赐紫禁城肩舆的谕旨。”
朱厚熜这时笑着说道。
梁储不由得起身:“陛下厚恩,臣本不该推辞,然臣。”
朱厚熜没等梁储拒绝,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得推辞!”
“虽说是朕一份好意,但也有别的考虑在里面。”
“如今,抄了家,杀了人,也该做做大事了。”
“这样一来,难免要元辅多辛苦些,从家里到朕这清宁宫,少不得来回奔波,但冬有雪夏有雨,加个肩舆,也算是让元辅不因公而疾。”
“另外元辅家人也会跟着辛苦些,多支些俸禄,加赏家人吧。”
“毕竟元辅使朕家里和睦,朕也当使元辅家里无怨才是。”
朱厚熜这么说后。
梁储只得跪下来,叩首道:“臣恭谢圣恩,虽鞠躬尽瘁,亦不能报此万一!”
“搀起来!”
朱厚熜对谷大用吩咐了一声。
梁储便被谷大用搀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接着。
朱厚熜就又吩咐道:“传张璁。”
不多时。
张璁也就进了暖阁,行了大礼。
朱厚熜则对张璁说:“今日开始,你加個起居注官身份,随侍朕左右,记录要言,若是有所建白,也可呈奏!”
张璁拱手称是,振奋不已。
梁储这里目光深邃地瞥了张璁一眼。
但他一想到天子赐自己肩舆,给自己加俸,目光又柔和了许多。
毕竟为这样有人情味的天子做事,即便得罪天下人,想来也是不用怕后果太糟糕的。
“朝廷欠内帑五百万两贷款与财力匮乏的问题,元辅可有了解决的方略?”
朱厚熜这里问起梁储来。
梁储回道:“陛下,臣与内阁同僚议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以整顿盐政入手。”
“因为现在两淮受灾严重,饥民遍野,正好可以以赈灾为名,派钦差南下赈灾,进而调查当地盐务,先把盐利提升上来,这样至少能把今年的难关挺过去。”
“更重要的是,这比之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清丈天下田亩与彻底全面开海更易控制一些。”
梁储陈述了理由。
朱厚熜听后颔首,看向张璁:“你怎么看?”
张璁不由得搁笔,立在朱厚熜和梁储中间的一张临时搭设的案子后面,拱手道:“回陛下!臣以为先整顿盐务确实是稳妥之举。”
“治大国如烹小鲜。”
“先小翻一下再大翻,倒是有三个好处。”
张璁回道。
朱厚熜听后问道:“哪三个好处?”
梁储这里也微微一笑,看向了张璁。
“一是现在愿意做事改动天下之利的官员少,所以不宜做全国性的改革,譬如清丈天下田亩与整顿天下海贸与边贸,只能先集中愿意做事的官员去整顿盐务。”
“二是得罪的人不算太多,算是先易后难,慢慢让天下人习惯,也可以借此先立威先立模范。”
“三是还可以借此先历练一批人,为接下来全国范围内的大改革做准备。”
张璁这么说后,朱厚熜点首:“倒是有条有理。”
“元辅对此怎么看?”
朱厚熜问起梁储来。
梁储道:“臣本以为张师傅只是于礼法精通,但没想到于庶政也甚有见地,勘为辅弼良才,臣为陛下贺也!”
“陛下过奖。”
“元辅也过誉了!”
张璁不由得谦虚一下。
朱厚熜摆手笑道:“那就这样做吧,先整顿盐务,以赈灾的名义,先派人去调查,理清楚怎么整顿,整顿后会对哪些人增利,对哪些人损利,哪些人可以拉拢。”
“朕就派你去,以户部右侍郎官任钦差!”
朱厚熜看了张璁一眼:“不能只是待在中枢,那样看不清下面的。”
“臣遵旨!”
张璁忙激动地回应了一句。
梁储也起身道:“陛下圣明!”
接下来。
在经筵结束后。
梁储就乘着坚硬晃动的肩舆回了内阁。
一路上,看见大臣和内廷杂役皆在他视野下方,让他顿觉舒服不已。
而蒋冕和毛纪在梁储看见这么回内阁后,也顿时酸味倍增。
“陛下真是厚待老臣啊!乘舆宫禁内,应该很舒服吧?”
为此。
毛纪还不由得对蒋冕如此说道。
蒋冕则道:“太傅当年都没有此恩遇。”
两日后,杨宅。
杨慎见杨廷和又眉头微拧:“父亲为何又生气了?”
“老夫都没乘肩舆于宫禁过!他梁顺德有何资格?”
杨廷和点了点面前的一份报纸说道。
杨慎道:“天子是真厚待大臣!”
且说。
次日又是经筵日。
梁储便乘肩舆来紫禁城,参加经筵。
但在进皇城前,就突然有一布衣癞头大汉持刀朝梁储冲了来。
“拿住他!”
梁储的护卫立即大喊。
紧张不已。
梁储自己也呆在肩舆上。
届时。
奉旨暗卫梁储的锦衣卫聋哑便衣已擒住了此人。
朱厚熜知道后下旨停止经筵,在文华殿亲审此人:“你为何行刺元辅?”
“说实话,可免凌迟之罪。”
朱厚熜接着又说道。
“我家老爷让我做的,听老爷说是阳明先生之意。”
“王阳明?”
在场诸官与锦衣卫皆大惊。
朱厚熜又问:“你老爷是谁?”
“伍文定,我是他家丁,跟他进京的。”
朱厚熜摆手,冷笑道:“你撒谎!”
“你根本不是伍文定的家丁!”
“我是!”
这大汉回道。
朱厚熜则让人把几个锦衣卫叫了来,然后问道:“他们是谁?”
大汉看了自己面前的几个锦衣卫官一眼,然后摇头:“他们自然都是锦衣卫!”
“但伍文定就在这些人里。”
这大汉听后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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