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吉尔芬又是一口血喷出，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让她险些无法保持飞行。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心脏处的撕裂与无力感，手脚冰凉的麻木感。
这是中毒的感觉，而且是致死的剧毒，她明白，但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不管如何，吉尔芬又掏出一颗解毒药丸塞进嘴里，这才让身体的不适状况缓解了不少。
再次回到内心的世界，吉尔芬跪倒在地，刚才死亡的逼近让她的灵魂如灌铅般沉重。
“你..你做了什么？”
她问向远处的柯奈黎娅，声音嘶哑。
“........”
柯奈黎娅没有回答，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吉尔芬，像是没有意识，又好像在冷漠旁观。
“够了！别装了！我知道你能说话！”吉尔芬喊着，她抬手，一颗堪比山岳的猩红眼球凭空出现，那是吉尔芬的本体，【灾厄之眼】。
那眼睛盯着柯奈黎娅，将她撕扯，蹂躏，折磨，无尽的苦痛被施加在了她的灵魂之上。
“......呵。”
自知装不下去的柯奈黎娅轻笑一声，眨眨眼，面带笑意的看着远处的吉尔芬，轻松的样子就像那【灾厄之眼】施加的痛苦都是幻觉一样。
就像她的一生，总是能用笑容让人忘记她那长长的过往。
“喜欢我的礼物吗？另一个我？”
“你！咳咳...你到底干了什么？！”
身体上的不适引起了灵魂的共鸣，吉尔芬站不起身，只能徒劳无功的让【灾厄之眼】继续折磨柯奈黎娅的灵魂碎片。
“知道吗，其实你之前说的都很对。”
柯奈黎娅笑着，轻声说道，
“没错，我恨精灵，恨人类，恨自己，恨我的父母，恨战争，啊...我恨的东西真是数不清啊。”
“所以我一时间竟然很认同你的想法，也许灭掉人类和精灵和所有智慧生命真的很不错。”
“他们会争斗，会打仗，会做出无数并非出自捕食和生存目的的杀戮。”
“让他们毁灭，也许是对自然最好的办法。”
内心世界一片虚无的地面上突然长出繁茂的草丛，花朵，蝴蝶，一些欢腾的昆虫，等等生命出现在柯奈黎娅的身边，自然的气息轻抚着她的灵魂碎片，缓解了痛苦与折磨。
柯奈黎娅热爱自然，所以她能记住每一个物种的名字与特性。
自然也喜爱柯奈黎娅，给予了她成为药剂师的天赋。
“而在你控制我身体的这段时间里，我坐在这里一直思考，一直回忆，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草丛蔓延到吉尔芬的面前便整齐停下，似乎自然并未认可她。
“.......什么事？”吉尔芬问道。
“人类，精灵，以及其他智慧生命也都属于自然之中，不是吗？”柯奈黎娅伸手，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多么简单的真相，我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也许是因为我就处于自然之中吧。”
“身处自然之中，又怎能认为自己认全了自然？”
“同样，身为精灵，身为智慧生命的自己，又怎么能说已经看透了精灵与人类的本质？”
“就像赤壶果，剧毒，光是散发的气味也足以让人昏迷，可只要处理得当，它也能成为上好的治愈伤口的药膏。”
“仅从自己一时的视角去定性多个种族，这种凌驾于自然的想法也太过狂傲了不是吗？”
吉尔芬握紧拳头，脸上却露出讥讽之色：“你像个尸体一样在这坐了这么久，就想出来个这么可笑的想法？”
“呵。”
柯奈黎娅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另一件事：“还记得吗？我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用虹光草泡的水。”
“记得，提神，暖身，助开胃。”吉尔芬皱眉，“你说这个干嘛？”
“自从爷爷为了结束石树城的灾难，在城中与那什么【神种】同归于尽后，我便一直有所恐惧。”柯奈黎娅没有回答，又转移了话题。
这过分跳跃的思维让吉尔芬有些跟不上，她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问：“恐惧什么？”
“恐怕有一天，我也会和那帮人类一样被仇恨所吞噬，成为只知杀戮的疯子。”说着，柯奈黎娅抬手指向吉尔芬，“没错，就像你一样，所以我早早的就做了准备。”
“身为药剂师，身为植物魔法师，最高效的杀戮方式就是用毒。”
“如果用大规模毒雾的话，我就一定会给自己吃下解毒用的药物。”
“而我最常用来解毒的药材是岚安树的树皮，因为它便宜且高效，大部分毒素都能靠它来清除。”
听到这，吉尔芬突然皱起眉头，
“岚安树....岚安树....岚安树....”
她念叨着，终于回想起这个药材的特性，而这个药材的特性却是让她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岚安树的树皮确实是万能的解毒药材，但它唯独有一个缺陷————
它会和虹光草起反应，产出几乎无药可解的剧毒！
而自己每天都会喝虹光草泡的水，体内可是一点不缺虹光草的药性！
“你.....”吉尔芬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她突然想起刚才感觉自己中毒时又吃了一颗解毒药丸。
这岂不是反而增加了毒性？
“你有些低估我的意识了。”
柯奈黎娅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我拼着灵魂消散，除了改变那个毒蘑菇的品种，还让你忘记了岚安树的特性。”
“真好啊，死之前竟然还能见爷爷一面，虽然好想问问他为什么还活着.......算了，人生总要有点遗憾的不是吗？”
“........”吉尔芬又吐出一口血，现实身体中猛然爆发的毒性在眨眼间停滞了她的心跳。
“哦，对了。”
看着濒死的吉尔芬，柯奈黎娅像是想起了什么，
“和我爷爷一起生活的那几年一直是我这一生难以忘怀的过往。”
说着，她一脸骄傲的指向现实中那根岩柱之上的身影，
“他的名字叫凯德斯，记住了吗？你这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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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
“影烟！就是现在！”
莫瑟放出所有灰雾，将前方一切拦路的生命拉进幻象。
“把握好机会啊灰毛领主！咱的魔力就够这么干一次的！”
影烟咬牙将剩下的所有魔力调动起来。
阴影中穿行是极为高难度的阴影魔法，但只要熟练掌握，每次使用消耗的魔力算不上多。
可要是带人遁入阴影就不一样了，那魔力的消耗可是几百倍的往上涨！
但看看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岩柱吧，等影烟扛着莫瑟爬上去不知道要多久，就算吉尔芬没飞走，恐怕两人也折腾的没什么力气了。
况且看岩柱上满满的裂痕，凯德斯那老登实力算不上强，匆忙造出来的岩柱连他自己一个人的重量都有些扛不住，再加上影烟莫瑟，那三个人就一起等着摔死吧。
莫瑟屏住呼吸，身边的阴影翻腾的将他和影烟一起吞没，有一种入水的感觉，只是这水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拖动，很快，身边的阴影褪去，莫瑟睁开眼，和身旁一脸诧异的凯德斯对视了一眼。
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沸腾然后钻出来俩人，凯德斯差点下意识一矛扎过去给两人捅个对穿。
“该死！”
半空中的吉尔芬回过神来，面露凶狠之色，
既然自己难逃一死，那你们也来陪葬吧！
她挥手下令，让离岩柱最近的魔物和共生教徒去推倒岩柱，可这时她才发现，下面的魔物和人都陷入了幻象，根本找不到岩柱的位置！
“去吧！”
影烟喊着，一脚踏在岩柱上借力，并将怀里的莫瑟扔了出去！
而飞在空中的莫瑟并未恐惧，反倒满是新奇之色。
记得前世自己就挺好奇跳伞时的感觉，没想到自己竟然先在异世界体验到了，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貌似没有降落伞？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将下方的全部灰雾收取回来后，莫瑟对着已经来不及飞走吉尔芬伸出了手，无尽的灰雾带着莫瑟的意识涌进了吉尔芬与柯奈黎娅的灵魂之中。
而在内心世界里，正坐在地上等待自己灵魂消散的柯奈黎娅突然感觉肩头一沉。
她回头看去，那灰发红瞳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灰血兔？你.....”
柯奈黎娅疑惑，这领主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莫瑟看着眼前已经淡到快要消散的柯奈黎娅，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他用力一握，几线灰雾顺着他的手流进了柯奈黎娅体内，稳住了她的灵魂。
“看的出来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也有很多东西想问你，但那之后再提吧，现在.......”莫瑟抬头，看向远处的吉尔芬，和她身后的那枚巨大的【灾厄之眼】。
“你们这些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折腾了我这么久，该付出点代价了吧？”
无论是柯奈黎娅还是希里，在被【灾厄之眼】影响后，都会突然知晓附近灾厄教派藏身处的位置，所以这【灾厄之眼】一定会与其他的【神父】甚至更高层有所联系。
既然有联系，那就别怪莫瑟顺藤摸瓜找上门去了。
上百线灰雾粗暴的钻入柯奈黎娅的内心世界，然后纷纷涌进那枚【灾厄之眼】之中！
莫瑟闭上眼感受，自己的那一百线灰雾在其中探明了其背后的结构。
那是一片硕大的网络，而【灾厄之眼】只是网络最下层的一个节点。
灰雾从节点进入，顺着网络向上摸去，在尽头包围了唯一的中枢。
这中枢难道就是共生教派所说的什么【共主】？
而此时的【共主】终于察觉到了这群不速之客，在莫瑟有下一步举动之前，【共主】锁定了莫瑟入口的节点并迅速将其关闭！
这样莫瑟就会失去对网络内灰雾的链接，所以赶在节点被踢出网络前，他只来得及控制所有灰雾就近进入各自最近的节点。
同时，大陆上十几名【神父】突然停下了动作，身上涌出的灰雾又立马占据了离【神父】最近的会魔法的共生教徒。
“抓到你们了。”
莫瑟抬手虚握，好奇心重到有些病态的他并不会对杀人感到恐惧，唯一能约束他的只是生在和谐社会的道德观罢了。
而现在，他面对的恰好是一群反社会反人类反生命甚至反整个世界的邪教徒。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了。
“知道吗？在克里斯蒂的命引中，我学到了个蛮有意思的技能，【共主】，希望你喜欢我给你放的烟花，用来庆祝咱们的初次见面。”
莫瑟猛的握拳，同时大陆上所有被灰雾占据的人纷纷被控制着发动了自爆魔法！
“轰轰轰轰轰！”
不去理会那上百场血肉横飞的爆炸，灰雾无视空间般的从世界各地被莫瑟收回了手中。
随后，他拍拍地上的草坪，靠着柯奈黎娅坐了下来。
思想的速度快的要超过现实，在内心世界的时间流速明显要慢于外面。
莫瑟与柯奈黎娅谁也没说话，沉默的看向近乎静止的现实。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良久，还是莫瑟打破了沉默。
柯奈黎娅眨眨眼，语气平静的回复：“那个狐耳小姐正跳过来要接住你，她应该是想再用那穿行阴影的魔法带你落地，爷爷脚下的石柱已经支撑不住，他正脱衣服拧起，大概是想要当成绳子套住石柱滑下去，而我.....”
她笑了笑，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看起来没有人有空来救一下我，接下来我会坠落，掉到地上甩的四分五裂，这样其实也好，至少死的蛮痛快的，要是真把我救下来的话，我恐怕还要受一会折磨才被体内的毒药毒死。”
“这么悲观嘛精灵小姐？就没想着抢救一下？”莫瑟吹声口哨。
“我说的很清楚啦灰血兔领主，我必死无疑的。”柯奈黎娅拧过头看着莫瑟，没好气的说道，“灰血兔可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开玩笑吗？”
“也许我这人就喜欢往前看吧。”莫瑟耸耸肩，“所以呢，死前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
柯奈黎娅又看向现实中的凯德斯，沉吟片刻后才开口：“我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活过来的，但不管如何，能求你替我照顾好爷爷吗？”
“嗯.....呵呵，不行。”
看着柯奈黎娅诧异的眼神，莫瑟笑出了声，
“你的爷爷还是你来照顾吧。”
说着，莫瑟站起身，他的身影开始不断淡化消散，那是离开内心世界的象征，
“不好意思，我还有一只精灵要救，一位骑士要找，一地的烂摊子要收拾，恐怕没什么时间跟你在这聊天喽，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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