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石矛在空中出现，对准了凯德斯的双腿就飞射而出。
“仅仅因为父亲的身份，就觉得自己的一切思想都是正确的？！”凯德斯喊着，但却更像是在骂自己。
“咔！”
地面升起两块岩石，凯德斯踩上后一跃跨过了飞来的石矛。
“不去思考前因后果，不去犹豫是非对错，只是把孩子当成完成梦想的工具？！”
两面石墙拦在面前，凯德斯在空中挥手，在石墙上生成了两块用来抓握的凸出。
“砰！”
他撞在石墙上抓住突出的两块岩石，然后顺着岩石吸取石墙的魔力来稍微补充了一下自身。
又是几根石矛射来，凯德斯险之又险的松手下落躲开，在地上翻滚一圈后，向着正迅速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克罗斯追去。
“你有什么资格自称父亲？！你的教育下只能出现思想扭曲的怪物！”
“........”
克罗斯看着向自己冲来的老人，沉默。
原来是这样吗？
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成为了自己所不理解的人？
“够了，凡人，够了！”
他的语气第一次出现波动，人性的一面压过了淡然与超脱。
迟来的理解要比单纯的憎恨更加痛彻心扉。
庞大的魔力汹涌而出，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岩石在空中浮现。
克罗斯不打算再留手了，试图动摇信仰的碍事者一定要清理掉。
“不要用你的失败来形容我的伟业！”
看着足够将自己碾成肉泥的岩石砸来，凯德斯没有心急，而是迅速调转脚步跑向一旁。
以他的魔力要是想硬碰硬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面对克罗斯的攻势，他只能以躲避为主。
“轰轰轰！”
凯德斯躲到一根石柱后方，但看着坚硬的石柱却被克罗斯的陨石砸到破碎，附带的冲击将凯德斯远远的震飞了出去。
“呃啊！”
落地时，凯德斯的左臂砸在了碎石之上，看这血肉模糊的模样，看来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
“嘶....是吗？你也承认我的失败了吗？”
凯德斯站起身，看着还在空中凝聚的岩石，咬咬牙，继续跑起来。
“轰！”
“轰！”
一次次的震飞，一次次的受伤，这位顽固的宛若石头的老人总是会再次站起来。
可他终究不是石头，终于在这一次的轰击下，凯德斯的一条腿被巨石永远的留在了下方。
“结束了，凡人。”
克罗斯挥手散去了魔力，站在高处俯视着还在艰难起身的凯德斯。
“我本该就此结束你的生命，但....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生父，我的家人。”
“所以，我决定再给你次机会。”
他伸出手，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宽容与豁达，
“你我的恩怨只是因为一只精灵，一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精灵。”
“我能感应到你的内心还残存着对精灵的恨意，所以为了一个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而与我战斗至此简直愚不可及。”
“但我能原谅你身为凡人的愚昧，过来吧，回想起你的憎恨，我们一起灭掉精灵一族，一起做回一家人。”
“.......”
凯德斯没有回答，只是机械般慢慢站起身，伸手搭在一旁的石柱上两眼茫然的看着似乎散发着神性光辉的克罗斯。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这一次的冲击撞到了他的头，这让他的思考暂时停滞了些许。
【也许，克罗斯是对的。】
【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吉尔芬只是领养来的，恶心的精灵。】
【自己又何必为了一只精灵而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战斗呢？】
他摇摇晃晃着，对着克罗斯伸出了手。
克罗斯也微笑着，像是看着迷途的羔羊。
可恍惚之间，凯德斯停了下来。
好像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吉尔芬.....”
他低下头，仿佛又看见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眸。
是啊，吉尔芬是精灵，是与自己没有血缘联系的领养的孩子。
可......
当他带着恐惧拦下要死于意外的自己时
当他在那道小溪旁围着自己欢声笑语时
凯德斯便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无关种族，也无关乎血脉。
时间能摧毁坚固的岩石，也能带走最顽固的仇恨。
唯独家人的身影却在时间的长河中清晰又深刻。
“哎.....克罗斯。”
凯德斯伸手摸了摸幻觉中吉尔芬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看向空有血缘却再无灵魂上共鸣的克罗斯。
“让我再教你一点吧。”
他把手摁在一旁的石柱上。
这座大厅的承重柱早已被战斗的余波摧残殆尽，此时安稳表象下已是濒临崩塌的摇摇欲坠，
“在彻底胜利之前，不要给你的敌人任何机会。”
克罗斯脸色一变，他明白了凯德斯的意图，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地下此时的情况远比地上的那座要塞糟糕，所以凯德斯并不用多久，只要稍微吸走一些石柱上的魔力，连锁反应就足够让这里彻底崩塌。
“你！”
克罗斯反应迅速的抬手施法，两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撑住天花板，但匆忙拉起的石柱硬度显然不够，要想稳定住地下空间，他必须集中精力为这两根石柱灌注魔力。
“呼....”
凯德斯用最后的魔力做出一把石头拐杖，他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克罗斯的面前，无视掉左臂的疼痛，强行伸手摸向了克罗斯的脸庞。
和克罗斯刚刚出生时的稚嫩脸蛋相比，他的脸上多出了风雨的痕迹，留下了岁月的裂痕。
但在凯德斯的眼里却没差别，两张脸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凡人！不，父亲！爸爸！”
克罗斯抬起头，对着凯德斯开口喊道，
“你做这一切毫无意义！你不是想要孩子吗？！等我出去我给你生孙子孙女，你想要多少我就生多少！你没必要带着我一起死！”
“..........”
沉默着，凯德斯轻轻抚摸克罗斯的脸，就像年迈的父亲抚摸着常年外出而今日终于归家的游子。
见凯德斯这个样子，克罗斯觉得自己已经说动了父亲，立马乘胜追击的说：
“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
“克罗斯.....”
凯德斯开口，他的眼中含着泪水，右手握紧拳头，
“我们另一个世界再见吧。”
抬手，一拳砸下。
“轰！！”
失去控制的石柱承受不住压力轰然破碎，掉落的石块砸中了克罗斯的身体。
地面开始震动，仅剩一条腿的凯德斯踉踉跄跄的坐到地上，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而这时，被砸没了半个身子的克罗斯用最后一口气抬起了手。
一根巨大的石矛凭空生成，向着凯德斯的身旁飞射而出。
“砰！！”
石矛贯穿了墙壁，让地面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
在生命的最后，克罗斯选择为父亲打通一条逃生的道路。
“.......”
凯德斯轻抬头，任由阳光洒在脸上。
他没动，外面的世界明亮又宽阔，带着生的气息
可他的家人不在外面。
“哎.....克罗斯啊....克罗斯啊.......”
无数的落石之中，传出了凯德斯生前最后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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