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79年2月18号

  “滴滴滴,滴~~~刚才最后一响是京城时间七点整,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1979年2月18号,星期日,农历正月廿二……”

  宁卫东裹着棉被,坐在硬邦邦的床上,屋外传来老式晶体管收音机的声音。

  煤球炉子后半夜就灭了,一早上屋里只有被窝里有一些热乎气。

  宁卫东皱着眉,整理吸收着穿越后脑中散碎的记忆。

  几个小时前,他还不叫宁卫东,他生活在2024年……

  他不确定究竟怎么回事,浑浑噩噩的,再清醒过来,就成了宁卫东,时间线也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宁卫东1958年生人,今年二十一岁,家住在京城。

  上初中那时,跟着闹腾了一阵,73年到辽省插队,待了四年多。

  前年按正策回城,抽了一个大集体的指标,分到红星钢厂保卫处看大门,一个月17块5工资。

  别小看这份看大门的工作,后来大批青年回城。

  为了安置这些人,正府没少想法子,大集体、小集体、合作社,子女提前顶班,一个人的工作两个人干,三個人的饭五个人吃……

  千言万语一句话,务必把这群精力旺盛,体力充沛的‘不稳定因素’按住。

  宁卫东这个工作还是他大哥托人好不容易谋的。

  宁家兄弟姊妹三人,宁卫东是老幺,上边一个哥,一个姐。

  住在阜成门附近,宫门口头条胡同的一个大杂院,出门北走就是鲁迅博物馆。

  父母早几年不在了,二姐建设三线去了川省,原先的老房子,一共两间北房,老大两口子住着,76年在外边依着屋檐垒了一个防震棚。

  宁卫东插队回来,暂时跟大侄子挤在防震棚里。

  ……

  骤然多出大量记忆,宁卫东脑袋微微发胀。

  屁股蛄蛹一下,从被窝里伸出手揉揉太阳穴,身下的木床发出“嘎吱”一声。

  一个留着球头的半大小子应声从床的另一头抬起脑袋,带着起床气道:“三叔儿,您干啥呀?一大早的~”

  宁卫东眨巴眨巴眼睛,没应声。

  跟他一颠一倒睡的是原主的侄子。

  这熊孩子叫宁磊,八九岁讨狗嫌的年纪,但凡手里有一根鞭炮,都得先找一坨牛粪插上再放。

  小宁磊嚷嚷一声,翻身倒回去,打算继续睡,却从他被窝里传出一串闷响。

  宁卫东也没在意,人吃五谷杂粮,谁还不拉屎放屁了。

  然而很快就发现不对。

  刚才小宁磊翻身欠起一个被角,一股味儿漏出来。

  宁卫东好悬没熏死过去,这特么哪是屁呀!勾点芡,就是屎。

  屋里没法待了,从被窝里拱出来,七手八脚往身上套衣服。

  他住这间防震棚拢共六平米,一张能睡俩人的木板床占了一大半。

  房薄和墙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地上摆着一个取暖的铸铁炉子,上锈的铁皮烟囱顺墙上预留的烟道口伸到外边。

  炉子旁的墙上挂着一块带包浆的木板,钉着钉子,挂衣服用。

  炉子两旁边各放着一双黑色趟绒的毛毡底棉鞋,鞋上铺着袜子,就着炉火烤干。

  袜子支棱着,拿起来都不带往下耷拉的。

  宁卫东搓软了套脚上。

  从墙上抓下一顶蓝色植绒帽子,以最快速度踩上棉鞋推门出去。

  一出屋,一股寒风扑面,呼吸一下顺畅了。

  空气弥漫着一股北方冬天特有的煤烟味儿。

  宁卫东打量周围。

  这是一处京城常见的大杂院,记忆中原身一出生就住这。

  院子在西城,阜成门内大街往北,原先是一座四进带跨院的大宅子,解放后第三进院子和后罩楼成了物资局的宿舍,就剩前两进院子和一个东跨院。

  宁家住在东跨院,三间大北房占了两间。

  早年间西城住的多是达官显贵,盖房子相当气派。

  宁家的两间房不算防震棚有四十平米,在大杂院里算是相当不错的。

  宁卫东一边看着,一边下意识找烟抽。

  他烟瘾不大,原主却是个老烟枪,然而在上衣和裤子兜里摸了一遍,只摸出一根用报纸边卷的旱烟,一个干瘪的火柴盒,外加一毛二分钱。

  宁卫东瞅着手里的东西,不知说什么好。

  按道理原主在东北插队,虽然工分不值钱,但也没啥花销,多少应该攒点。

  况且回城后,上了一年班,一个月17块5,大哥大嫂没要他伙食费,中午在单位食堂吃,一个月也就三块钱,去了抽烟和社交的花销,一个月怎么也能攒下十块八块的。

  可现在……钱呢!

  宁卫东皱着眉头,把那一毛二分钱揣回去,手里摆弄着那根旱烟,努力从脑中搜寻关于钱的记忆。

  老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不管什么年代,想生存下去,把日子过好,两手攥空拳是万万不能的。

  问题是,钱哪去了?

  一个生活在1979年,有稳定工作,没家庭负担,没不良嗜好,没有夜生活,没搞对象的男青年,兜里只有一毛二分钱,抽报纸边卷的旱烟,这很不正常啊!

  宁卫东思索着,习惯的把那根旱烟塞进嘴里。

  既来之,则安之。

  刚才在屋里他就做好心理建设,先把生活稳定下来,再考虑长远。

  推开火柴盒,划燃了火柴,双手护着火去点嘴上的旱烟。

  脑中不由又想起小宁磊。

  这熊孩子肠胃一定有问题,不然没那么臭的。

  心里打定主意,等手头有钱了,必须先想法子搞房子,决不能跟那熊孩子挤在防震棚里。

  却在这时,宁卫东突然表情一僵,剧烈咳嗽起来,烟也掉到地上。

  宁卫东猫着腰,咳的满脸胀红,心里直骂娘。

  半天才缓过来,捡起掉地上那根烟,把烟纸拆开定睛一看。

  里边卷的哪是什么旱烟,竟是一撮焙干的草叶子!

  宁卫东一脸黑线,嘴角直抽抽。

  原主真tm是个狠人,这玩意居然敢当烟抽。

  再一想兜里的一毛二分钱,但凡舍得九分钱买一包经济烟,也不至于卷这种‘生化武器’。

  归根到底还是没钱闹的。

  心里正嘀咕,旁边西厢房的门打开。

  宁卫东看过去,一个穿着碎花蓝布棉袄的女人提着痰桶打屋里出来。

  京城大杂院就这点不好,院里没厕所,得到外头去。

  打个照面,女人瞧见宁卫东,笑着熟稔道:“卫东~礼拜天起这么早~”

  宁卫东太阳穴发胀,蓦的涌现出许多记忆。

  女人叫白凤玉,是隔壁老马家的媳妇,今年大概是二十五岁。

  之所以说大概,其实原主也不确定。

  白凤玉嫁到院里,他已经去东北插队了。

  不过白凤玉长的是真漂亮。

  她不是北方人,眉眼间天生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约,身材却不娇小,反而珠圆玉润,尤其那俩大扎……

  再就是白,关于这个,原主记忆尤其深刻。

  夏天洗衣服露出两条手臂,白的好像熬透的猪油,再出一层细汗,在太阳下反光,能润出水。

  然而宁卫东对这女人却没太热情,反而有几分戒备与审视。

  白凤玉敏锐的察觉出异样。

  原主在她面前总是腼腆局促,那是未经人事的处男面对成熟、漂亮、年长女性的自然反应,既羞涩,又觊觎。

  宁卫东打量她的眼光却太平淡从容了。

  再加上手里提着痰桶,让她更不自在,忙往外走。

  宁卫东心里玩味,视线随她出了月亮门。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之所以这么拮据,就因为这个润出水的小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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