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一间暗室中,朱瞻均迈步走了进来。
“殿下。”
正在审问的二狗,连忙迎了上来。
“审问的怎么样了。”
二狗脸色有些难看道:“此人嘴硬的很,到现在都没说出一个字。”
朱瞻均走上前,看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
这是一个青年,从体型和粗糙的手掌可以看出,是一位练家子。
“你是锦衣卫的人吧?”
那人只是抬了抬头,轻笑一声闭上了眼。
朱瞻均微微颔首:“多谢。”
闭眼的青年有些惊愕,疑惑的看着朱瞻均。
他刚才有说什么吗?
朱瞻均没有搭理他,转身往外走去。
“殿下,您认识他?”
二狗也是一脸懵的跟着走出来。
朱瞻均平静道:“我见过他,年初我们去锦衣卫接收犯官和那些书生的时候,他在纪纲身后站着。”
二狗有些惊愕。
几乎与过目不忘相差不多。
纪纲可是一条会咬人的狗,朱瞻均那天虽然没有与他多交谈,但眼神也交汇了几次。
虽然对方身后站的锦衣卫人员有几十个,但大致的脸型外貌,朱瞻均都记了下来。
刚才进来看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等凑近了观察和记忆对比,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回到书房,朱瞻均让小虎二狗在门外守着,他独自进了空间。
“你怀疑纪纲有和这事有关?”
朱瞻均刚进入,全程关注的老朱等人,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朱瞻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确定,但他绝对知情,他这个指挥使不是白干的。”
张白圭也分析道:“凤阳其实只是一个引点,并非是专门针对殿下一人,他们的目的是不想让凤阳的事情爆开,引发老爷子的震怒,进行全国性的检查。”
“没错。”朱标附和道:“这几年各地动工,他们敢伸手,自然不可能只动凤阳一个地方。毕竟薅羊毛,谁会逮着一只羊薅,薅秃了,傻子都能看出来。”
“他们抽的钱也并不多,每个地方拿一点点,只要不出大问题,就没人会注意。”
“凤阳那里发大水,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多年朝廷已经习惯了,淮河决堤那么多回,多一回少一回,朝廷也不会着重去调查。”
“就算派去调查,他们也肯定会安排自己的人,如此一来朝廷就查不到什么东西。”
“再加上四弟,一直在监督着允炆手下的大臣,还有北平的建设,以及永乐大典各种事情,对这些事情上就难免会忽略些。”
“如此一来,就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总想着拿一点点,不会被人发现。”
说到这,朱标一声嗤笑:“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四弟竟然将凤阳交给了你,而恰好这时候又赶上了发水,各种事情一下子凑到了一起,被伱给碰到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这样做不是专门针对你,而是想扑灭你这个燃起的火星,防止其他的区域直接被一起引燃。”
“毕竟以四弟的性格,知道老家那个地方,发水有一部分是官员贪污的问题,肯定会暴怒彻查。”
“揪出葫芦连着藤,一旦彻查,那拉出来的就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朱标冷笑一声:“所以他们用了官场最常用的手段,杀人灭口,断臂求生,毁灭罪证。”
听着几人的分析,朱瞻均脸色那叫一个冷。
一旁的张白圭叹了口气:“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也是做了充分考虑的。”
“殿下,根据臣的记忆和多年的为官经验,得出了一个结果。”
朱瞻均看向他,张白圭缓缓道:“这些人当官办事可能不行,但贪污受贿,毁灭罪证,栽赃陷害,那是一顶一个强。”
“只要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他们不但能毁掉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还能转过来,把锅扣到你头上。”
“而且贪腐之风,从古至今从未有改。”
张白圭回忆道:“我等曾经读书金榜题名之前,也幻想着挥斥方遒,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可真到了各地为官,没有后台和背景,衙门所有人向你伸手要钱,你不给上级送好处,上面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种情况,就是有万贯家财,也挡不住各方伸来的手,只能想办法向老百姓要钱。”
“一旦出了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能一条路走下去。”
一旁沉默听着的老朱,竟然罕见的没有发火。
这种事情,他身为皇帝,经历的太多太多了。
刚当皇帝那会儿,面对这些黑暗,他直接挥舞起大刀,杀的血流成河,以至于后面官员们在上朝之前,都要准备好遗嘱。
到了死之前,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底下的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这个天下一天需要官员,贪腐就不会消失。
唯一的区别就是大贪和小贪,和拿了钱不办事,拿钱给你办事的分别。
“小混蛋,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想的。”
在朱标和张白圭说完以后,老朱问起了朱瞻均的想法。
如果老朱还在指掌天下,这种事情他只会选择一个手段,杀!
杀的这些人胆破心寒,给这个大明杀出几十年的干净。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
朱瞻均还没有掌权,别说太子了,连个太孙都不算。
朱瞻均再一次面临了选择,是装作没看到,隐忍不发,等将来掌握了权力再动手。
还是直接与这帮家伙们斗上一番,需要朱瞻均自己决定。
朱瞻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下老朱:“太爷爷,当年您动手整治贪官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想的。”
回想当年,老朱一声冷笑:“咱家是从底层出来的,咱走上这条路,也是被贪官污吏无能的朝廷逼的。”
“当时在得知朝廷有贪腐之后,咱连想都没想,直接派人去杀。”
“这些该死的蛀虫,咱不会允许他们侵害咱们大明一刻钟。”
朱瞻均点了点头,看向几人缓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朱瞻均又看向了张白圭:“如果你是他们,我选择了束手旁观,那将来你们会站到我这边吗?”
张白圭连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一个曾经险些威胁到我们的人,除非后期没有其他选择,不然我们是不会选择这个人的。”
朱瞻均笑了。
“这不就结了,我今日我选择容忍了,不但辜负了我朱家人的身份,对我而言也没有半点好处,我其实没有其他选择。”
看着面前的几人,朱瞻均郑重道:“我一心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明多灾多难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这些人的做法,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这些,严重的威胁了大明的根基。”
“官官相护,百姓无处申冤,我身为大明皇孙,知道了这一切,如果也选择了忍让,那我跟这些贪腐之辈有何区别?”
朱瞻均眼神渐渐的冰冷:“既然他们不怕,那我又有什么可怕的,看看到最后谁收不了场。”
“我失败了,大不了陪二叔去凤阳钓鱼种地,他们失败了,就要拿全家性命来抵。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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