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家一起死

  隔着三天没有过来。

  演武场中众护院家丁中的气氛稍稍起了变化。

  倒不是人少了,或者是没人交流习练桩法的原因。

  而是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比较低沉,没了那股昂扬向上的希望……

  除了少数一些人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多数人低眉耷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少数一些则是围在几个高声谈笑的护院身旁说笑,颇有讨好之意。

  “莫非,这是……放弃了?”

  周平安演武场一侧,数棵大树旁吊着晃晃悠悠的硕大沙袋,再看看场中这些人,隐隐就猜到了些什么。

  “周兄这是气色大好啊。”唐林儿行踪向来难测,刚刚还没见着他,此时就出来了。

  看了一眼周平安,目光就有些犹疑。

  不对啊,三天前见到的时候,还是满面苍白,神情挫败,两腿打晃,似乎有着什么大病似的。

  隔着几日不见,竟然神圆气足,精神炯炯。

  一双眸子,如同点漆一般,让人看着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不是要试炼吗,特意花了几天时间,睡了吃,吃了睡……

  把身体养好了再来应试,磨刀不误砍柴功。”

  周平安呵呵笑道:“别说我了,护院统领亲自到场,还来了几位供奉观看,正是人前显圣的时机,为何大家都兴致不高?”

  “还不是认清了差距,失了斗志。

  大家有几斤几两,谁不知道啊?就算未曾试炼测试,大致上也判断得出来。

  与其拼命搏一个灰头土脸,还不如埋头苦练,把希望放在立功受赏……”

  说到立功受赏。

  唐林儿的声音有些发飘。

  周平安猜测,这家伙想说的应该是“搞好关系”几个字。

  不过,刚刚没发现,唐林儿竟然比初见之时,体型高大壮硕了少许。

  看上去,两道粗眉斜斜飞扬,竟是神彩十足。

  他说“那些人失了斗志”,却从来不包括他自己。

  ‘想必是在护院统领那里立了大功,得了好处。’

  ‘也不知,那一日他小声说的百草堂的拉拢,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路子真的有些野了……’

  ……

  两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就见被众人围着吹捧的一个方脸青年走了过来,奇怪的看向周平安,笑道:

  “这不是一等护院周兄吗?难得过来,这次想必是很有把握得传斩浪刀了……”

  周平安还没回话,唐林儿就在一旁轻笑出声。

  “这人是黄玉申,二等护院,也是当日通过魏大嘴十招之试的五人之一。别看他笑得客气,却很不服气周兄你那一等护院的身份呢。”

  唐林儿指了指另外几个眼神隐晦看过来青壮,别说,还真的若隐若无的感觉到了丝丝敌意。

  ‘原来如此。’

  “周兄有所不知,当日选拔,打赢魏大嘴的,其实只有三人。

  一位是方铁林,一位是王继祖,另一位,就是你……

  而林家的一等护院,加魏大嘴一起,目前也只有四位。

  本来还有三人的,上次与红莲贼军交锋,死了。”

  看来,在自己还没有来到此方世界之前,红莲军已经与青羊城内势力多方试探交锋,更是各有伤损。

  难怪当初见到青衣鬼面林三小姐,是提刀策马,冲锋在前,杀气十足。

  想必也是杀红了眼。

  “你知道吗?我还听说一個消息,魏大嘴本来功劳足够,有机会破格被聘为供奉。

  结果,这次主持选拔护院之时,暴露出了极大的缺陷,升职提议被三小姐直接给否了。”

  “前些天,他费尽心力指点这些人的柔水八式,也是想要着力培养出几个天赋苗子,突显自己的本事。”

  唐林儿脸上似笑非笑。

  字字句句都很诚恳,好像是在提供消息,但字字句句都在戳人肺管子。

  反正,这话说出之后。

  周平安感觉到,几个护院圈子领头的,目光全都不自然。

  魏大嘴虽然没有回头看来,黑脸无端端显得更阴沉了三分。

  “方、王两位供奉,赢了魏大嘴,那是能让众人传唱的故事;

  而你用计赢了他,却妥妥的是不忍目睹的事故。”

  唐林儿的性格,此时才稍露端倪,有些恶劣啊。

  周平安呵呵笑道:“我倒是觉得,唐兄你那招招直指要害的刀法,更是深入人心。”

  来吧来吧,大家一起死。

  你要给我拉仇恨,我就给你泼脏水……

  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这话一出,立时间,大多数人转头看向了唐林儿,似乎又想起了对方连滚带爬,招招瞄准后庭花的龌龊。

  如果说,看向周平安的目光,只是不服,觉得那小子走了狗屎运……

  只待机会来临,把他打下来,让他原形毕露就是。

  再看唐林儿之时,就是不耻,不忿,羞于为伍。

  并且,还偷偷的把双腿夹紧,感觉臀后发冷……

  “我好怕哦。”

  唐林儿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浑然不在意那些护院家丁的目光。

  ‘他这般说话得罪人,莫非是不想过日子了,也不想通过试炼?’

  周平安看了一眼唐林儿,见此人虽然言语如针般伤人,神情微带挑衅,眼神深处,却是平静无波。

  ‘是了,他不是攀上了高枝了吗?自认为完全不用在意这些还没通过柔水桩试炼的护院家丁们。

  甚至,连魏大嘴也不太放在眼里,这是想狠狠出一口被魏大嘴呵斥责骂的恶气。’

  看着这恍若职场评先进般的恶心场面,周平安突然什么也不想说。

  是骡子是马。

  都牵出来溜溜吧。

  ……

  “赵小河,出列。”

  听到魏大嘴呼喝出声。

  一个身形灵动,手臂长可过膝的高大汉子小跑出来。

  先是向着护院统领和几位供奉行礼,再向魏大嘴深深躬身一礼,摆开了架势,闯关。

  其实也没有什么关卡不关卡的。

  就是在四面樟树枝丫之上,吊着十来个大沙袋。

  沙袋有轻有重,重的足有一两百斤,轻的也有数十斤上下。

  被人推起来,会来回晃动,快慢不定。

  而受试者,就要在地面二十四个脚印上面走上一圈,不漏过一个脚印,每个脚印,就是一个桩法,需站足两息时间,不能快,只能慢。

  赵小河不愧为魏大嘴教导出来,第一个有把握出列的青年。

  虽然被晃动的沙袋打得下盘松动,身体狂震,但终究是桩架未散,强行撑着把柔水八式三遍走完。

  话说,柔水八式桩法,一旦小成,就立地生根,明悟到其中流水卸力之法。

  一般没有练过的壮汉,个把人冲上来,无论是提拉扯拽,还是踢打撞击,都是没法把桩步打散的。

  可以伤,可以死,拳架不能散,就是这个意思了。

  眼前的赵小河,二十四步走来,不但稳稳当当,每当沉重沙袋撞上来之时,都有一个肉眼能见的沉肩卸力动作。

  双腿扎稳处,更是松驰而又稳定。

  很有天赋。

  只能说。

  在没有得传上乘武学功法之前,凭借着一些野路子,就能支撑过魏大嘴微微放水般的攻击十招,都不是简单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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