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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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院里。

  半空中的恶魔身子一颤,数十发子弹从天上倾泻,把明空三人覆盖在里面。

  明空低声宣了一句佛号,双掌合十,身边的空气顿时粘稠起来,光线都发生了扭曲。

  恶魔的子弹进入明空周身三丈之内,速度就大大减缓,像是陷入了泥沼。

  明空大袖一卷,子弹纷纷被他带偏了轨道,落在远处。

  老和尚的动作如山水画般写意,说不出的潇洒。

  只是从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和额头上的汗珠来看,这样的防御并不轻松。

  “你们快走!下山去找瞬华师弟!”明空面对恶魔,明空一扫往日的疯癫样子,目光炯炯,“下了山就别回来了!师弟现在没了剑,也不是这妖孽的对手!”

  “大师......”

  “快走!老衲拖不了太久!”

  李盖梅咬牙,拉着妹妹往寺外跑。

  “黑靴还在屋子里!”李娜莉挣脱了李盖梅的手,跑进了厢房。

  天上的恶魔转身,又是一波密集的子弹炮弹,这次的目标是李娜莉刚进去的厢房。

  “李娜莉!”

  硝烟散尽,房子已经倒塌。

  不,还剩下一角......

  明空老和尚艰难地撑着一段房梁,身下是抱着黑靴的李娜莉。

  明空的嘴角溢血,胸口一片殷红,一截尖锐的木桩透体而过,从胸口凸出。

  鲜血一滴滴地,落在李娜莉的头发上,脸上。

  “大师!”

  李娜莉呆呆地看着对她微笑的明空,脑中一片空白。

  “快走......如果...还能回来,让师弟...去我房间一趟......”

  李娜莉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傻傻地坐在那。

  明空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李娜莉。

  厢房的最后一角,轰然倒塌。

  李娜莉依然瘫坐在废墟里,表情呆滞。

  “李娜莉!快走!”李盖梅急的大喊。

  恶魔的炮管发出新一轮的装填声,下一波攻势蓄势待发。

  “怎么办!”李盖梅痛恨着自己的无能。昨天晚上,他和李娜莉还在憧憬未来的自由生活。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切幻想,都是建立在李瞬华身上的。当这个白发少年不在他们身边时,自己对未来的一切规划,都像水中的泡沫,梦中的幻影。

  不,还有一个办法......

  李盖梅捡起一块砖头,奋力砸向天空的lv1。

  “嘿!丑八怪!来杀我啊!”

  李盖梅声嘶力竭地大喊,秀气的脸因此显得有些扭曲。他不停地捡起地上的砖石,没头没脑地丢向lv1。

  天上的恶魔终于被李盖梅吸引了注意力,调转了方向。

  李盖梅一边叫骂,一边往山下跑。lv1被他成功地引开了......

  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废墟中的李娜莉,李盖梅用尽全力往山下跑去。

  “李娜莉,一切都是哥哥的错。你要活下去啊......”

  ......

  寺院里空空荡荡的,恶魔的炮火惊走了林中的鸟雀,现在的院子里,死一样寂静。

  李娜莉抱着黑靴,跪在废墟里。

  那些穿黄色大衣的叔叔走了......

  明空老爷爷也走了......

  瞬华哥哥走了......

  哥哥也走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

  李娜莉搂着靴子的手又紧了紧。

  废墟里,小女孩对着怀里的靴子低声细语,语气梦呓般缥缈。

  “呐,你听我说哦。”

  “其实我是个坏孩子。”

  “哥哥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

  “我是你的使徒。”

  “我和妈妈一样,是你的使徒。我和妈妈一样,要去和那些怪物战斗。”

  “可我不想和哥哥分开,不想自己一个人。”

  “我故意跟哥哥闹,说我想回家。我知道他一定会带我回去的。哥哥一直都很宠我的。”

  “可是......可是......”

  女孩突然放声大哭。

  “我没想到那么多人会死啊!”

  女孩的眼前闪过一张张脸,明空的,哥哥的,李瞬华的,还有第七小队那群糙老爷们的。

  这些人面对她时,表情都很温柔,像对待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如果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任性了!”

  “求求你!把他们带回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掉了!”

  李娜莉抱着黑靴嚎啕大哭。

  怀中的黑靴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绿芒,直冲云霄。

  ......

  李盖梅又一次摔倒了。

  这次摔得比较重,他脚下踩空,从山间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最后背撞在一颗松树上,才停下来。

  李盖梅整个人都不好了。

  lv1越来越近,可李盖梅爬不起来。

  想当炮灰都是要有过硬的体质的!

  要死了吗?

  每次看着李瞬华和恶魔战斗,李盖梅都会紧张,手心都能攥出汗。

  可自己和恶魔对上时,李盖梅却发现自己很平静。除了身体很累很疼,心里一点都紧张不起来。

  因为顾不上啊。

  难怪自己每次问李瞬华战斗时的心情是怎样的,那小子总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生死之间,哪有心思考虑这些啊。自己还真是......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可惜的是自己送死都送得不合格,这里距离山顶也没多远。恶魔杀了自己之后,会不会又回去找李娜莉?

  这个时候,只能拜托瞬华了。拜托你,救救我妹妹。

  对不起,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却没法回报你。

  永别了,李娜莉......

  lv1已经飞到李盖梅身边,俯视着他。

  “圣洁,发动!”

  “天堂之针!”

  李盖梅的视野中,无数碧绿色的针尖遮天蔽日,蝗虫一样向着lv1扑过去。在空中刮起一阵风暴。

  风平浪静之后,空中的lv1已被针芒湮没。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直到lv1在空中爆裂。

  李盖梅的大脑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他眼睁睁看着不远处那个瘦小的老人朝他走来。

  “没事吧?李盖梅?几年不见,你都长得这么高了。”书翁一边笑,一边检查李盖梅的伤势。

  “谢谢......书翁。”

  李盖梅心情复杂,没想到自己一路逃离黑色教团,最后却被教团的人救了。而且救自己的人,还是熟识。

  “嗯,只是皮外伤,胳膊伤到了骨头,不过不影响活动,”书翁满意地拍着李盖梅,“附近还有恶魔吗?你妹妹呢?”

  “......请跟我来。”

  ......

  山顶的寺院里,书翁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李娜莉。

  女孩原来的鞋子散落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脚上一双散发着绿色光芒的靴子。

  靴子好像有灵性,带着李娜莉在院子里跳来跳去,每一步都飞出好远,像是在太空中漫步。

  李娜莉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激动。她扑进李盖梅怀里,大声哭泣着。自己的哥哥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自己向黑靴许的愿,居然成真了!

  “黑靴已经完全觉醒了啊......”书翁在一旁沉思。寺院已经被恶魔夷为平地,大大小小的废墟上还冒着烟,发出刺鼻的气味。

  “又有无辜的人蒙难了。”书翁叹了口气。

  “哥哥,我决定回黑色教团去!”

  李娜莉的决定吓了李盖梅一跳。“李娜莉!你怎么了?”

  李娜莉眼神坚定:“哥哥,我不想再看到我身边的人死去了......我要保护你们!”

  “李娜莉......”李盖梅把妹妹搂在怀里,“和恶魔战斗很危险的......妈妈就是在和恶魔战斗的时候死的。”

  “我知道!但如果你们都不在了,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李娜莉......”

  李盖梅说不出话,只是搂着妹妹,感受片刻的安静。

  “瞬华哥哥!”李娜莉在哥哥的怀里看到了立在山门,气喘吁吁的李瞬华。

  李瞬华扶着寺院的门框,眼睛却没闲着。

  李娜莉在,李盖梅在,还有书翁,还有......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废墟里,那只枯瘦的手。

  空气好像凝固了,李娜莉在他身边不停地说着什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李瞬华一步一步,走向废墟。

  李盖梅走上来想拥抱他,被他硬生生挤开。

  白发少年跪在废墟里,握着那只冰冷的手。

  手下面,一滩血泊早已冰冷粘稠。

  这是第几次了?

  最早的一次,马真人也是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后来是布朗和他的队友。

  现在是明空师兄。

  每一个救了他的人,最后却因他而死。

  李瞬华痛苦得想大叫,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瞬华哥哥,明空爷爷为了救我......”李娜莉在李瞬华身旁,眼圈红红的。

  “嗯。”

  “我不想再有人死了!我要像你一样做一个驱魔师,保护大家!”李娜莉挥舞着小拳头。

  “嗯。”

  “我决定回教团,瞬华哥哥,你会和我一起去吗?你也是驱魔师,他们一定愿意接受你的!”

  黑色教团......

  “......”

  李瞬华没有回应,李娜莉有些失望。

  书翁扶起李娜莉:“孩子,他现在正伤心,我们先去和教团联系,再来帮他清理这里。”

  “不!我和瞬华哥哥约定好的!不能丢下他!”

  “我们只是暂时离开,很快还会回来的......”

  “我让你走了么?老东西。”沙哑的嗓音响起。

  书翁回头,李瞬华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眼神空洞。

  “把我师兄的命还来。”

  少年脚下那滩血迹,在白色的雪地里,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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