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谈

  李瞬华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屋子里很暖和,李娜莉就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瞬华哥哥!你醒了!”

  门被挤开了,从外面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

  李盖梅和探索小队的四名队员。

  “瞬华,你终于醒了!”李盖梅神情激动,探索小队的几个人也是在旁边直搓手,一脸恨不得把李瞬华抱在怀里的表情。

  李瞬华笑眯眯地把李娜莉揽到身旁:“男人离我远点。”

  “哈哈哈!”李娜莉笑嘻嘻地看着几个尴尬的男人,他们的样子太好玩了。

  李瞬华轻轻拍着李娜莉的小脑袋:“安心,我只是有点累。咱们现在在哪?”

  “在渡口。刚才我们接到了库洛斯元帅的使魔,他正在向我们赶来,大概明早就能赶到。”

  一只长着翅膀的棒球形生物从巴泽尔的上衣口袋里钻了出来,慢悠悠地拍打着翅膀,飞到李瞬华面前,很好奇地看着他。

  库洛斯吗......

  李瞬华脑海中浮现一个高大的红发身影。

  如果他来了,李娜莉就要被带回去了吧?

  一旁的李盖梅很平静,难道他改主意了?也是,这次的经历,多少让他成熟点了吧?

  教团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原有的轨迹走下去,也许是最适合她的选择吧?

  快要分开了啊......

  “瞬华哥哥,明天我和哥哥就回家啦!你会跟我们一起走的,对吧?”李娜莉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当然了,李娜莉这么可爱,哥哥当然要跟你一起走啦。”李瞬华揉了揉李娜莉的脑袋。

  “最喜欢瞬华哥哥了!”李娜莉抱着李瞬华的胳膊,“我就知道瞬华哥哥会答应我的!”

  骗小孩子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啊,李瞬华苦笑。

  面前的蒂姆凑得更近了,一抽一抽的,好像在闻李瞬华身上的气味。

  你连鼻子都没有,闻个鬼啊!李瞬华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扯着蒂姆的翅膀把它按在被子上,使劲揪它翅膀上的毛。

  咦?原来连眼睛也没有......那你看什么看!李瞬华两只手指在蒂姆的身体上戳来戳去,像是要帮小家伙人工造两个眼睛出来。

  李娜莉在旁边看得有趣,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玩得不亦乐乎。

  李瞬华看着开心的李娜莉,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抱歉,有点累了呢,让我休息会儿吧。”李瞬华歉意地笑。

  探索小队的四人众很识趣的出了房间,李盖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拉着李娜莉一起出去了。

  李瞬华靠在床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是不可能加入黑色教团的,因为......

  “如果教团高层知道瞬华先生拥有圣洁,一定会回收的吧!”

  探索小队的四人众在自己的房间内,正小声讨论。

  “一定会的,这是教团成立的目的啊。”巴泽尔两手握在一起,看着炉中的火光。

  “但是,那是瞬华先生的师门遗物啊!”布朗站起来,态度强烈,“这是私人财产啊!”

  另外两个队员也表示赞同。

  “胡闹,圣洁是神赐予人类的武器,怎么会是私人财产!”巴泽尔瞪了布朗一眼。

  “但是......”

  “但是瞬华先生是我们的恩人,”巴泽尔皱着眉头,“我决定不向教团汇报有关瞬华先生的一切信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默认了队长的决定。

  “这就是我们对待恩人的态度吗?难怪瞬华先生说教团冷冰冰的。”布朗有些沮丧。

  巴泽尔拍了拍布朗的肩膀:“放心吧,瞬华先生会理解我们的。他虽然是个孩子,但比我们还像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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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瞬华的房间内——

  “我说过的吧,男人不要进我的房间。”李瞬华看着李盖梅,手里握着青铜剑。

  “啊?刚才还只是不要靠近你而已啊!”

  “嗯,在你进来的时候刚改的。”

  李盖梅逢迎地笑,金边眼镜看上去多了几分猥琐,他举起手里的盘子:“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刚熬好的,还有吃的哦。”

  李瞬华叹了口气:“坐下吧。”

  药是中药,满满的一陶罐,还冒着热气。

  李瞬华喝了一口,真苦!

  “很苦吗?”李盖梅看着李瞬华的脸色。

  李瞬华笑了笑:“苦得好,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李盖梅看着李瞬华手中的陶罐:“瞬华,谢谢你。”

  李瞬华捏着鼻子把药喝完,抓过一个鸡腿狠狠咬了几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对不起啊?”

  “额,是的......”

  “嗯,我知道了。”

  “就这样?”

  “你还想干嘛?”

  “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啊!”李盖梅突然站起来大嚷,“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啊!明天我和李娜莉就要回教团了啊!”

  李瞬华放下手里的鸡腿:“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要对我表白吗?我去,想想就好恶心啊......”

  “不要开玩笑啊!”李盖梅挥舞着拳头,原本儒雅的面孔有些狰狞。

  “我们只是见过一面,可你为了救我们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你拼了命帮我把李娜莉从教团手里抢回来,现在我又要带着李娜莉回教团了,就好像一切都是个玩笑一样!你不恨我吗?!”

  “......少年你内心戏好丰富啊!”李瞬华一边喝汤一边感叹。

  “不要用这种敷衍的语气跟我说话!”李盖梅今天好像换了个人,没了往日的从容,显得气急败坏,“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李瞬华惊呆了,第一次碰上中二得这么有创意的家伙。貌似你都18了吧,古人不是都早熟的吗?李盖梅你真是个异类啊!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真地问了,我就告诉你吧,”李盖梅放下汤勺,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武士道!”

  武士道你妹啊!你一个道士哪来的武士道啊!李盖梅彻底暴走了。

  ......

  食物已经吃完,李瞬华心满意足地叼着牙签,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白食了啊。

  李盖梅趴在地上,刚才乱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没力气了。

  “知道么?瞬华,我以前啊,立志要做驱魔师的。”李盖梅自嘲地说。

  “驱魔师在我眼里,一直都是荣耀和光明的象征呢。我印象中的驱魔师,就像教团里遇见的那样,走到哪都有尊敬的眼神围绕......直到遇见了你。

  为什么你不用圣洁也能杀死恶魔?为什么你对我和黑色教团这么了解?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一个驱魔师过得如此落魄!

  教团里,任务归来的驱魔师,每个人都风度翩翩,态度沉稳。镶着银饰的黑色团服太帅气了!

  可你......一个驱魔师居然连饭都吃不饱!要不是李娜莉送给你一双棉鞋,你现在还露着脚趾吧?

  这也就罢了,可你斩杀了恶魔以后居然还要灰溜溜逃跑!

  每次看着你冒着生命危险跟恶魔战斗,我都在想,如果是我,我能坚持下来吗?

  恐怕不能。

  但你做到了!就是现在,我和李娜莉要走了,也许以后都不会见面了,你还能这么轻松地开玩笑。

  瞬华,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求你告诉我。”

  李盖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李瞬华看着李盖梅,笑了。

  这家伙不是来道歉的啊。

  只是为了找人倾诉内心的不安吧?

  最重要的人遇到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糟糕吧?

  这样的经历很多人都有过吧?

  “在遇上师父之前,我一直过着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生活,和你看到的路边小贩没什么两样......也许还要更糟一点,我连个目标都没有。

  那个时候,身边的很多人也都和我一样。

  于是我们就盼望有一天,可以摆脱这种玩偶一样的生活,哪怕是一瞬间也好,只要自己的生命可以焕发出光彩。

  第一次遇到恶魔的时候,我还没遇到师父,只是个普通人。

  看着那些对恶魔跪拜的村民,我问自己:“现在活出自己的机会来了,你,敢不敢?”

  后来师父救了我,我成了驱魔师,再后来师父死了,我下山杀恶魔。

  驱魔的生活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没想到会这么难。

  不过,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嘛,至少现在,我真正理解自己选择的生活了。至于付出的代价,就当是学费吧。你觉得我很苦,其实我乐在其中啊......”

  “好东西总是很贵的。”

  李瞬华看着发呆的李盖梅:“你的决定是对的。李娜莉应该回到教团,只有在哪里她才有可能安全,明天库洛斯元帅来了,你们就出发吧,夜长梦多。”

  “哦,对了,告诉你个秘密:我跟你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哦,”李瞬华神秘地笑,“我认识你们已经很久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李盖梅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不去黑色教团!”

  门口站着一个小人儿,正泪流满面地看着李盖梅和李瞬华,之前她一直在外面偷听来着。

  李娜莉扑在李盖梅怀里,用力捶打自己的哥哥:“哥哥是骗子!瞬华哥哥也是骗子!我不要去黑色教团!不要和你们分开!”

  “李娜莉!”李盖梅握住妹妹的手,“听我说,现在只有黑色教团能保证你的安全。不要任性!”

  “那你呢?黑色教团会保证你的安全吗?”

  李盖梅无言以对。

  李娜莉哭得更凶了:“呜呜......如果哥哥不在了,我要怎么办......呜呜,哥哥,不要丢下我......”

  探索部队的四人组听到哭声,也跑了进来。听了事情经过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长夜漫漫,屋子里六个男人,面对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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