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恍惚未穿越

  这是一条林边的小河。

  河水清澈见底,树林郁郁葱葱,空气清新,有着和现代截然不同的山水画风韵。

  河边趴着一个小男孩,七八岁左右,衣着却是大码的牛仔裤和卫衣,破坏了山水画的协调感。

  男孩看上去极度疲累,他喘息了一阵,用尽力气翻过身,看着湛蓝的天空。

  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要死掉了。男孩想。

  刚才在小村庄里看到的,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钢铁巨蛋,是“lv1”——里的最初级恶魔,无辜人类的灵魂做能源,钢铁做骨架,悲哀和不幸做发动机。没有神智,只懂杀戮的机器怪物。平时披着人皮隐藏在人群中生活,暗中杀人,暴露后就化身空中堡垒,毁灭看到的一切。

  前一秒还在躲避写字楼上从天而降的广告牌,下一秒已经莫名地到了陌生的村庄,望着天空中的恶魔,男孩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边的村民居然还对着那个钢铁炮台跪拜!也不知把它当做了哪路神明。你们没看见它身上满满的炮管吗?!

  善男信女许下愿望,村庄没了一半。

  如果不是自己吸引了恶魔的注意力,恐怕另一半也没了吧?

  为什么要救他们?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黑头发黑眼睛吧,也许是因为他们口中的汉语...

  男孩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和肥大的袖子,苦笑。

  卫衣是自己新买的,身体却不是原装的了,逃跑的时候没少摔倒。鞋子太大,早被他甩飞了,现在脚上血迹斑斑的。

  “穿越吗?看来那块广告牌我没躲开...”

  远方传来飞机般的轰鸣——恶魔已经找过来了。

  男孩依旧四仰八叉地躺着,没有逃跑的打算。八岁小孩子的身体,跑了几公里路,早已透支,现在抬抬手都困难。

  阴影笼罩了大地,太阳被巨大的身影挡住了。

  钢铁巨蛋的正中间,嵌着一张死人脸,眼睛像鸡蛋大,没有眼眶。额头上绘着黑色的五芒星——在西方是邪恶的标志。

  人脸低头,静静地注视着男孩,有如猛虎细嗅蔷薇。

  眼前的恶魔明明是死亡机器,男孩却想起了家里的小狗。它向自己要食物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男孩笑了。

  “穿越过来赴死,还是死在你这个没智商的铁疙瘩手下,我可真衰...”男孩瞄准恶魔,比了个枪的手势,“biubiu......”

  恶魔无声地张大了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身上的数十个炮口一齐对准了男孩。

  “Gameover。”男孩想。

  “孽畜!死来!”苍老雄浑的吼声如晴天霹雳,伴随着一道剑光,劈在了恶魔身上。

  剑光划过恶魔的钢铁身躯,像刀切豆腐。恶魔一分为二,在天空中化作了礼花。

  男孩的余光瞟到了从天而降的身影,高大,背有点驼,头发花白,踩着漫天的火光,正向他走来。

  纯爷们从不看爆炸场面啊,这老头socool。

  “娃娃,你没事吧?”老头俯身查看男孩的伤势。

  “我叫李瞬华,谢谢。”男孩说完,安心地晕了过去。

  虽然开场有些波折,好在上帝及时修正了bug,李瞬华总算没成为连续死亡穿越的倒霉鬼,他成了老头的弟子。

  老头叫马纯一,业内尊称“马真人”。马真人自称是茅山第一百二十一代掌门,李瞬华对此表示呵呵,因为茅山派现在一共就俩人。

  据马真人讲,茅山派立派近千年来,一直行驱鬼捉妖之事。

  李瞬华觉得不可思议。师父救他那天徒手拆高达的场面历历在目,难道茅山派都是这么玩的?那还有黑色教团什么事啊?

  “师父,你平时都怎么驱鬼的?”

  “鬼怪大多附在人身上,阴气重,开了天眼就能辨认,凭着咱茅山派的符箓和阵法,都能驱走...”

  明白了,这是趁着恶魔还披着人皮的时候,直接把它的灵魂给抽掉了,灵魂、机械、苦难三元素,缺了灵魂,恶魔自然就死翘翘了。

  釜底抽薪啊,中国人就是聪明。李瞬华心里有点小自豪。

  “不过也有成了气候的鬼怪,像你碰上的那只,就是修炼了百年的阴魂,师父我要是没有镇派神剑护身,遇上它也得掂量掂量......”

  李瞬华瞅了瞅老头的剑,绝对不是什么神器,别说闪光灯特效,连花纹都没有,青铜质地,砍柴都费劲。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lv1恶魔,李瞬华都要怀疑马老头是不是偷看过。

  人家是人形机甲!你说是百年阴魂??这种对恶魔的认知水平,你敢再落后一点儿吗!李瞬华对茅山派的崇敬之心瞬间崩塌了。

  “徒儿为何不说话了?”

  “师父,咱们茅山派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没大没小!”

  李瞬华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山上学艺的日子很苦。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这话的意思是:早上四点起床,打扫卫生。

  现在哪个年轻人是早上四点起床的?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挑水劈柴,生火做饭。谁告诉我天然气在哪?打火机又在哪?卖火柴的小女孩呢?爷要把你包了!

  腿上绑沙袋,走到哪带到哪,还要背口诀,练气功。不到三更不许睡,要是睡着了,后脑勺冷不丁就是一巴掌。

  有时候李瞬华望着夜空中的启明星,会疑惑:自己和老一辈真的是同一个民族吗?

  李瞬华一度产生了逃跑的心思,但是有一次看到师父没搬梯子就窜到了大殿顶上收拾瓦片...李瞬华觉得自己就是跳崖,老头也能把自己捞上来。

  山上连个消遣的活动都没有。三年里只有一本繁体中文版,是马真人有次出远门回来时给他捎带的。没有标点符号,读起来像天书一样,就这李瞬华也激动得稀里哗啦的。

  周围风景倒是不错,青山绿水的,可李瞬华更怀念都市那片穷山恶水,至少那里有影院、网吧、肯德基,还有自己那个装满了日本女老师的5T硬盘......

  马真人时不时地会下山游历、捉妖。李瞬华身体年龄还小,留守在山上。过了两年,也跟着马真人出门了。徒弟要给师父拎包不是?

  两年里,风平浪静,再也没碰上过lv1级别的恶魔暴走,更别提lv2了。偶尔遇上隐藏在人群中的lv1,也都被马真人一张符箓抽了灵魂,直接超度。连李瞬华都敢调戏它们。

  山中无日月,李瞬华恍惚中有种错觉:自己并没有穿越,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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