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摸下巴。
那位络腮胡街坊原来是木匠,他对待宝姝的样子也不像个恶人,为何会与姬篱打起来?
一定是姬篱惹了人家!
隔壁,正在承受光腚之耻的姬篱,狠狠打了个喷嚏。
孟芊芊又道:“枫婆婆,您知道胡同里还住着哪些街坊吗?”
枫婆婆道:“走得差不多了,你对面还有个打铁花的,只是也不常住,比木匠住得多一些吧。”
孟芊芊曾听春妈妈说过,早些年住在风水胡同的有不少靠手艺吃饭的,若非发生了凶案,这里一定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胡同。
“再就是……”
枫婆婆欲言又止,“就这些了,那家伙应当不会回来,你遇不上。他们都不喜欢被打扰,你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
孟芊芊没追问枫婆婆,那个应当不会回来的家伙是谁,她点头道:“多谢枫婆婆,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他?”
枫婆婆道:“他姓雷。”
孟芊芊从枫婆婆家出来,回屋挑了一篮子新鲜的瓜果,拎着去了胡同尽头。
院门上了锁,但能听见院子里清晰的劈砍声。
孟芊芊敲响了院门。
起先无人回应,孟芊芊不气馁,继续敲。
终于,络腮胡男子无比不耐烦地拉开了院门,王霸之气呼啸而来:“找死吗?”
孟芊芊微笑着举起手中的果篮:“雷伯伯好,我是来买床的。”
好不好的不打紧,重点是关照街坊生意。
络腮胡男子的目光从她的果篮上移开,沉沉问道:“枫婆子叫你来的?”
孟芊芊点头。
络腮胡男子拎着巨斧,煞气十足地说道:“那个老不死的,真以为自己的面子很管用吗?”
孟芊芊眨眨眼:“不管用啊。”
络腮胡男子转身走向堂屋:“进来。”
孟芊芊:“……”
孟芊芊拎着果篮进了院子。
不愧是木匠啊,地上全是让他一一斧头一斧头劈出来的木材,孟芊芊想到了阿婆家里经久耐用的木材,不知是否也出自他手。
对方的家比孟芊芊想象的大,尤其穿过堂屋之后,孟芊芊看到了一个无比宽阔的后院,杂乱无章地摆了不少雕刻品,但似乎都只做了一半。
“雷伯伯,这些都是别人找你定做的吗?”
“不是。”
他说着,随手将一个海东青木雕扔进了灶屋的火盆里。
“雷伯伯,那个……您不要了吗?”
孟芊芊很惊讶。
虽说没做完,可那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栩栩如生的木雕了。
络腮胡男子嫌弃地说道:“没做好。”
孟芊芊不说话了。
“床只有一张,想要就拿去。”
络腮胡男子推开库房的门,偌大的库房只放着一张用罩布盖住的大床,从轮廓与大小来判断,应当是一张拔步床。
孟芊芊觉得普通的拔步床就够了,毕竟千工床也买不着,全是提前三年定做的。
“就它了。”
孟芊芊说。
络腮胡男子意外地看了孟芊芊一眼:“你不看看?万一不喜欢,钱我不会退给你的。”
孟芊芊微笑:“知道!”
络腮胡男子道:“五百两。”
孟芊芊一惊。
络腮胡男子皱眉:“贵了?那,三百两。”
孟芊芊讷讷道:“雷伯伯。”
络腮胡男子也不大晓得市面上的价钱,当年好像的确不是这个价。
他沉吟片刻,痛下决心:“一百两。”
孟芊芊:“……”
孟芊芊最终还是给了五百两,一百两她的良心会痛啊。
李嬷嬷得知了孟芊芊买床的事,当听说只花了五百两银子,她当时就急了。
五百两的床,能做大户人家的婚床吗?
外头最差的也得一千两!
“不行,我得去瞧瞧!”
李嬷嬷带上万嬷嬷和胡嬷嬷、杜娘子去了络腮胡男子家看床。
看过之后,四个人都不吭声了。
“要退吗?”
络腮胡男子问。
李嬷嬷支支吾吾道:“不、不……不退!”
三人腿软地走出来。
“咱小姐……是不是坑人家了?”万嬷嬷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良心有点痛。
“真的只要五百两吗?”杜娘子讪讪道。
胡嬷嬷道:“当年大夫人嫁进陆家时,搬过来的千工床都没它好。”
李嬷嬷清了清嗓子,继续结巴道:“都、都、都别、说了,回、回、回……去。”
天气渐暖,婚期也越来越近。
但孟芊芊其实闲得很,每日除了习武,便是陪陪宝姝,偶尔上阿婆家坐坐,帮她修修灶台什么的。
作为答谢,枫婆婆送了孟芊芊一副骷髅。
“我珍藏许久的,别人我没舍得送。”
孟芊芊礼貌微笑:“多……谢枫婆婆。”
这一日,是文武百官休沐的日子,也是孟芊芊上蔺家赴约的日子。
孟芊芊叫上了郁礼。
郁礼道:“我也去吗?”
孟芊芊道:“表哥不想去吗?”
郁礼忙道:“不是,我是怕你们全是女眷,我去了会不会不大方便?”
孟芊芊笑了笑:“这次没有外人,只有蔺夫人一家。”
蔺家。
蔺夫人从昨夜便吩咐了下去,今日家中有贵客来,千万不能怠慢了。
连夫君也被她留在了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夫人,非得如此吗?”
“就这一次!”
一大早,有丫鬟禀报,客人来了。
蔺夫人笑呵呵地去迎,见到来人,她脸一黑:“怎么是你?我好像没请你!”
周夫人恣意一笑:“你请不请我,我也得来。”
丫鬟打扮的周楠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蔺婶婶!”
蔺夫人立马变脸,笑容满面地说道:“是嫣儿呀,快进屋!”
周楠嫣笑着挽住蔺夫人胳膊。
这时,孟芊芊与郁礼也到了。
檀儿没来,她跟着孟伯他们上都督府安置婚床去了。
孟芊芊带的是半夏。
周楠嫣眸子一亮,无声地喊道:“孟姐姐,半夏!”
孟芊芊弯了弯唇角。
半夏赶紧行礼:“周……”
周楠嫣一把拦住她,小声道:“好了好了,我今日也是丫鬟。”
“蔺夫人,周夫人。”孟芊芊给两位夫人行了晚辈的礼。
郁礼也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蔺夫人,周夫人。”
蔺夫人含笑打量了郁礼一番,对身旁的小厮道:“带郁公子去书房。”
郁礼没多想,跟着小厮去了。
书房门口,小厮恭敬地禀报道:“老爷,郁公子到了。”
郁礼一愣,老爷?蔺公子的父亲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来见蔺公子的呢。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郁礼定了定神,迈步入内,遵循礼仪,不直视对方的面容,只依稀通过余光瞥见一道坐在书桌后的身影,让人不明觉厉。
他拱手作揖:“晚辈,见过蔺大人。”
蔺公子的父亲似乎是做官的,可具体什么官,他没打听。
蔺正良打量着他道:“你就是郁礼?”
郁礼道:“是。”
蔺正良指了指对面的小案桌:“开始吧。”
郁礼一怔:“嗯?”
蔺祭酒严厉地说道:“做考卷!不考,我怎知你学问如何?够不够格进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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