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民俗学者

  旅馆一楼是酒吧和餐厅,二楼是客房,店主一家住在阁楼。

  上楼的时候,罗夏发觉一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条熟悉的身影,帕雷诺教授和蜂鸟,于是挥手打了声招呼。

  教授先生微笑还礼,还问是否有幸请罗夏喝茶,感谢他在站台上的帮助。

  优雅得体的言谈举止,完全看不出半个钟头前那种近乎痴呆的可怜模样。

  看来正如蜂鸟所说,教授发病时和不发病时,完全是两个人。

  罗夏接受教授邀请,答应下午一起喝茶,背着艾蒂登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那个白发老人,年轻时必定是大帅哥。”艾蒂趴在男友耳边,评价帕雷诺教授。

  “上了年纪也一样有魅力。”罗夏半开玩笑的说,“不然身边怎么会有美少女作伴。”

  “那个带面纱的绿发姑娘,应该是受雇照顾老人的小护士,或者晚辈亲戚,不像是你说的那种暧昧关系。”艾蒂认真分析。

  “我只是在开玩笑,你别当真。”罗夏意识到玩笑开的太过火,连忙补救。

  艾蒂没跟他计较,催他赶紧上楼去找新结识的小姐妹贝贝,一起恰榴莲!

  “你都多大了,还跟八岁小姑娘一起玩。”罗夏随口调侃。

  “我半岁!怎么啦?”艾蒂理直气壮。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你等着!”

  罗夏跑上阁楼,把装嫩的侯爵小姐交给贝贝照看,自己去隔壁参加成年人的社交。

  刚坐下就发觉气氛有点怪,奥娜和舅舅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即将到来的播种节,又变得紧张起来。

  每年四月下旬,是当地播种玉米的时节。

  玉米是可可镇最重要的粮食作物,为了填饱肚子,每年四月十八,镇民都要参加祭祀活动,祈求丰收,这就是“播种节”。

  乍听起来没什么稀奇的,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民俗节日。

  然而可可镇的播种节似乎有点儿不一样,奥娜一家谈到播种节的时候,频繁提到“狩猎”、“献祭”和“抽奖”这三个词。

  罗夏之前听艾蒂说过,播种节一周前,可可镇要选拔一支狩猎队,穿过北方虫洞,前往雪山狩猎。

  狩猎队必须在播种节当天归来,将所有猎物堆在图腾柱下焚烧,用于献祭祈福。

  时至今日,可可镇仍然坚持这一风俗,只不过原本用来举行火祭的图腾柱,替换成了更为宏伟壮观的风塔。

  上述节庆活动,涉及“狩猎”和“献祭”。

  然而所谓的“抽奖”,又从何谈起呢?

  不光罗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沙盘系统也发出任务提示。

  滴滴——

  “支线任务:深入调查可可镇的播种节!”

  ……

  触发系统任务,本身就是一個暗示,意味着可可镇的播种节,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奥娜大姐,你刚才说到抽奖,这是播种节的一项娱乐活动吗?”罗夏问女骑士。

  “抽奖在播种节一周前举行,至于算不算娱乐活动,要看能否抽到头奖。”奥娜面无表情地说,“有的人中奖,可喜可贺,有的人中奖,家里就提前准备丧事吧!”

  罗夏与阿佳妮对视一眼,不由毛骨悚然。

  中大奖和办丧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是通过什么样的神逻辑画上等号的?

  罗夏很自然的回想起在幽谷村的经历,当地火祭活人的风俗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可可镇的播种节,除了来自雪山的猎物,莫非也要献祭活人?

  罗夏观察奥娜和舅舅、舅妈的神色变化,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

  “明天就是四月十一,镇上一年一度全民抽奖的日子,还是早上九点整开奖吗?”

  奥娜问舅舅。

  汉克先生略作迟疑,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么多年了,还是老规矩啊。”奥娜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我也要去参加抽奖。”

  “你都离开这么多年,算不上本镇人,何必趟这池浑水。”汉克先生劝阻外甥女。

  “舅舅,你不明白,我鼓起勇气回来,就是为了重走老爸和表哥当初引领我走上的那条路,回到雪山深处,战胜纠缠了我整整九年的心魔!如果办不到,我宁可死在雪山上!”

  奥娜斩钉截铁地话语,使客厅陷入寂静。

  “奥娜,我知道你还记恨卡洛,然而你表哥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他吗?”舅妈含着眼泪问。

  女骑士轻轻摇头,握住舅妈的手:“我早就不恨表哥了,我猜他当初并非故意开小差,肯定有苦衷……”

  “我只恨自己当年太弱小,眼睁睁看着老爸葬身独眼大蛇之口,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吓得瑟瑟发抖,满脑子想着逃跑……我恨那个胆小无能的自己!”

  说到激动处,奥娜眼中浮现泪光。

  “我要证明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小姑娘,证明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挑战杀害父亲的怪物!所以我一定要参加明天的抽奖活动,争取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

  “奥娜,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侯爵夫人柔声开导女骑士,“全镇5000多人参加抽奖,最终只有一人能够中奖,负责组建狩猎队,伱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从5000人当中脱颖而出,摸到那张唯一的头彩?”

  “中不中奖,并不重要。”奥娜平静的说,“如果摸不到头奖,就加入中奖者的狩猎队,相信以我的实力,不至于被拒绝。”

  “奥娜!你离开太久,不懂镇上的情况,无论谁中了奖,狩猎队多半还是斯莱家族说了算!”汉克先生苦笑着说。

  “你爸妈活着的时候,咱家跟斯莱父子的关系就很紧张,这些年来也没有缓和,他们不会允许你加入狩猎团队。”

  “退一步说,就算斯莱父子同意你加入狩猎队,狩猎行动也不会由你说了算,更不会陪你猎杀独眼白蛇,那实在太危险!”

  “奥娜!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独眼白蛇太恐怖,绝对不是你惹得起的!”汉克郑重告诫外甥女。

  “大叔,奥娜可不是一个人战斗。”阿佳妮笑着接过话茬,“她身边还有我,还有罗夏和一群勇敢的同伴,我们联手对付独眼白蛇……喔,我更习惯叫它的学名霜虫,问题不大。”

  汉克先生知道这位贵妇人来头很大,连忙摆出谦恭的姿态,恳切地说:“尊敬的侯爵夫人,我当然相信您的实力,问题是中奖的概率实在太低,摸不到奖,一切都是空谈。”

  “这个嘛……我不介意花点儿小钱,从中奖者手中购入彩票。”阿佳妮笑容狡黠,“或者干脆把镇民手中的彩票都买下来,五十万够不够?”

  汉克和海莉夫妇俩,被侯爵夫人的财大气粗深深震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夫人,您这样操作是不合规矩的。”

  汉克先生话音未落,就被妻子打断。

  “虽然不合规矩,可斯莱家族这些年来不是一直这么干?他们出的钱还不如侯爵夫人多,凭什么他们做得别人就做不得?”

  面对妻子的质问,汉克先生欲言又止,只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懂什么”,就不再多说了。

  罗夏越听越好奇,迫切想搞清楚“抽奖”的内幕。

  然而奥娜一家似乎有所避讳,都不肯直白的把这件事讲清楚。

  罗夏有些不耐烦,就找个借口离开客厅,决定自己去楼下酒吧收集情报。

  帕雷诺教授和蜂鸟还没走,罗夏就过去拼桌,点了咖啡和当地特产的巧克力蛋糕。

  帕雷诺是威普顿大学的退休教授,拥有社会学、民俗学、经济学和法学博士学位,在上述领域都发表过不少重量级论文。

  在学术界之外,还当过威普顿首席法官,兼有驻外大使的光鲜履历。

  罗夏向他请教可可镇的民俗,算是问对了人。

  “可可镇有一句谚语:四月抽奖,丰收在望。”

  帕雷诺教授放下咖啡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扑克牌,递给罗夏。

  “这种很普通的纸牌,就是抽奖的道具。”

  “5000多张纸牌当中,只有一张纸牌的正面画着象征幸运的金甲虫。”

  “抽中金甲虫卡牌的人,接下来一整年将会成为整个可可镇的最高裁决官,这就是奖品。”

  “当镇民发生纠纷的时候,裁决官有两种选择。”

  “其一是置身事外,让纠纷双方走正常的法律诉讼程序。”

  “其二是亲自插手,在这种情况下,裁决官的话就是法律,他说谁有理谁就有理,不允许抗辩,如同国王的圣旨!”

  “然而权力并非全凭幸运得来,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

  “中奖者在成为裁决官之前,必须选拔至多七个同伴,陪同他穿过北方虫洞,进入大雪山狩猎。”

  “七天之内,狩猎队必须返回镇上参加播种节,并且提供足够的猎物用于献祭。”

  “逾期不归,或者猎物不够,裁决官必须从自己的家族当中挑选一个最亲近的人代替祭品,于播种节当日公开烧死在图腾柱下,这就是权力的代价。”

  听帕雷诺教授上了一堂民俗课,罗夏才意识到,可可镇播种节的三个关键词,“抽奖”、“狩猎”和“献祭”组合在一起,远比他以为的更诡异。

  问题是,这合理吗?

  罗夏不由得皱起眉。

  “帕雷诺先生,我见过比播种节更野蛮也更血腥的风俗,比如在幽谷村,当地人把身体有残障的同胞关进巨大的柳条笼,放火烧死,通过血祭驱散灰雾。”

  “相比之下,可可镇的抽奖活动每年至多只需要牺牲一个人,似乎没那么野蛮,但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有什么意义。”

  “幽谷村的居民举行血祭是迫不得已,当风塔重新修建起来,村民就会果断放弃这种野蛮的风俗。”

  “可可镇的风塔明明在正常运转,庇护镇民免受噩梦侵扰,庄稼免受灰雾毒害,还有什么理由坚持这项不合时宜的传统?”

  “该不会真有人以为,烧死一个无辜的同胞,就能让田里的玉米长得更茁壮吧?”

  面对罗夏的质疑,帕雷诺教授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其实不光你这么想,镇上不少居民也有同样的想法,特别是颇有名望的斯莱家族,不止一次公开抨击抽奖和血祭是陈规陋习,应该彻底废除。”

  “斯莱父子的倡议在年轻人中得到支持,但是上了年纪的居民,更愿意坚持这项传统风俗。”

  “你或许觉得这是新思想和旧观念的冲突,是进步的青年与守旧的老人的矛盾,然而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帕雷诺教授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以和蔼的目光望着坐在对面的罗夏,仿佛正在教导自己的学生。

  “近十年来,随着铁路修通,贸易兴盛,可可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贫富差距也在急剧拉大。”

  “镇上有好几位经营咖啡、可可和橡胶种植园发家的富豪,还有通过铁路贸易致富的新贵,高利贷商人摇身一变成为体面的银行家。”

  “这些可敬的老爷们连起手来,能够轻易操控土地、种子、粮食、农具、牲畜、肥料、日用品价格,更不必说贷款和运费,市场行情涨落完全依他们的心情而定。”

  “如果你不遂他们的意,你种什么作物,什么作物就降价,产量越高赔的越多。”

  “这种情况导致传统自耕农的生存空间不断受到压缩,当他们失去最后一寸土地,想活下去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远走他乡,要么卖身给斯莱那样的庄园主当农奴。”

  “我们回头再看播种节,是不是很讽刺?”

  “就算播种节真的能够感动神灵,带来丰收,对于穷人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播种节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打着播种节名义进行的权力分配盛宴,也就是所谓的抽奖。”

  “对那些生活在痛苦中的人们来说,中奖是余生中唯一的指望,甚至可以说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向这个不公正的社会发起复仇的唯一武器。”

  说到这里,帕雷诺教授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

  “如果我的脑浆还没完全被病魔摧毁,记性还靠得住,这事儿就发生在五年前。”

  “当时镇上有个在银行上班的小职员,欠下大笔赌债,挪用公款还债被经理抓住把柄,逼迫他把新婚妻子送给自己玩弄。”

  “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丈夫选择屈从,为了方便经理奸污自己的妻子,还特地把她灌醉。”

  “从那一天起,妻子就落入了地狱,卑劣的丈夫和变态的经理,对她百般虐待,使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在一次殴打导致的流产过后,这个可怜的女人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想到时隔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播种节抽奖日,她觉得不妨坚持着多活几天,试试运气。”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女人抽中那张画有金甲虫的彩票,获得为期一年的裁决权。”

  “她自知身体孱弱,没有能力领导狩猎队进山,然而这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可以名正言顺献祭掉自己在法律意义上最亲近的人,让他在烈火的煎熬中哀嚎,为曾经犯下的罪孽接受惩罚。”

  “女人在中奖之后完成了对丈夫的复仇,接下来她打算花一整年时间报复丈夫的上司,那个凌辱和虐待她的禽兽。”

  “裁决官的特权使她可以轻易搅黄仇人的商业合同,输掉所有法律诉讼,她有的是时间和动力想出无数恶毒的复仇手段,况且还有很多人乐于借她之手落井下石。”

  “银行经理就此迎来噩梦,很快就在一场离婚官司中失去全部家产,身败名裂。”

  “他的意志力显然不如那个曾被他随意蹂躏的小女人坚强,被针对了不到半年就精神崩溃,用一根绞索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这个并不美好但足够真实的故事里,如果我们柔弱的女主角没有中奖的机会,她要如何讨回公道?”

  帕雷诺教授的问题,使罗夏陷入思索。

  没有等待他的答复,帕雷诺教授接着说:

  “远的不说,去年中奖的人我还记得,是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老光棍,无儿无女,原本指望过继一个侄子养老。”

  “没成想钱财都被黑心的侄子骗光,还被赶出家门,只能在街头捡垃圾过活,有点钱就把自己灌得烂醉,以此麻痹痛苦。”

  “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老废物,流浪汉,要如何报复忘恩负义的继子?”

  “就像你想的那样,中奖之后,老光棍立刻献祭了不孝子。”

  讲完两个真实的故事,教授作出总结:

  “财富和权力不会均等的流向所有人,然而随机抽奖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除了坚持这项并不优雅的传统,穷人们没有别的办法从财大气粗的斯莱们手中争夺权力。”

  罗夏承认他的观点有一定道理,然而还是提出质疑。

  “帕雷诺先生,抽奖得到的权力只有短短一年,这一年是痛快了,一年之后失去权力怎么办?”

  “比如你刚才说的妇女和老人,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报复吗?”

  帕雷诺教授笑了笑,仿佛在体谅学生提出一个幼稚的问题,耐心的做出讲解。

  “年轻人,你不明白,那些从身体到灵魂都受到侮辱和损害的人,支撑着活到今天就已经很不容易,考虑明年会不会遭到报复,对他们来说是不必要的奢侈。”

  “必须给弱者掌握权力的希望,有机会威胁到强者,这个世界才不至于太无聊。”

  帕雷诺教授站起身,示意侍者来结账,顺带帮罗夏那份茶点也买了单。

  “年轻人,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不理解,这是因为你在自己的世界里属于强者,你被幸福包围着,你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但愿你永远不需要理解这一切。”

  说完,他转身走向通往二楼客房的阶梯。

  绿发少女“蜂鸟”连忙起身,轻声向罗夏道别,搀扶着帕雷诺教授上楼去了。

  罗夏独自坐在窗边,思索帕雷诺教授的忠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他这样拥有两世记忆的人来说,教授先生的观点并不稀奇,甚至都算不得激进。

  但他总觉得帕雷诺教授真正想表达的并非流于表面的政治观点,似有言外之意。

  这时,一股混合烈酒和汗臭的浓烈气息迎面飘来,打断他的思绪。

  罗夏揉了揉鼻子,抬头看见一张苍老猥琐的面孔。

  坐在对面的老头不知多久没洗澡了,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长袍,手里抱着酒壶,呲牙一笑,露出满嘴歪歪扭扭的黄牙。

  “老先生,找我有事吗?”罗夏不动声色地问。

  店里有的是空桌,老头没必要特意过来拼桌,想必是有话要说。

  “没什么要紧事……嘿嘿……”老头猥琐地笑了笑,“刚才你跟教授先生聊天,我在旁边无意间听见几句,好像说到我了,没想到教授先生还记得我……嘿嘿……”

  “提到哪些关于您的事?”罗夏来了兴致。

  “没啥好事……嘿嘿,说出来怪丢人,咱们还是先挑重要的说吧。”

  “小伙子,本来我不该多嘴的,但是吧,我这个人天生急性子,故事听到一半,就急着想知道结局。”

  “教授先生给你讲的那些事,我拿自己的亲身经历做担保,都是真的,然而他这个人吧……有个坏毛病,就是说话总是留一半,喜欢吊人胃口,这样很不好!”

  猥琐老头摇摇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

  罗夏暗自吐槽:说别人吊胃口,你个老酒鬼不也一样在吊胃口?

  “老先生,我请你喝酒,你把帕雷诺先生的故事补充完整好不好?”

  “不用你请客!”老酒鬼得意的拍拍胸脯,“你在镇上打听打听,我随便去哪家店喝酒都不用花钱,哪还用小朋友请客!”

  打了个嗝,老酒鬼满嘴散发出酸臭味,总算是说回了正事。

  “其实我也没啥可补充的,只想告诉你,俺们可可镇的抽奖风俗啊,其实并没有年轻人以为的那么古老,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年的历史。”

  “传承五十年的风俗,历史也不算短了。”罗夏说。

  老酒鬼摇摇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你肯定想不到,抽奖这个风俗啊,其实就是教授先生替我们可可镇发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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