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闭塞的帐篷里,突然亮起光。
身段修长的黑裙少女,跪坐在罗夏对面,手中握着一柄照明杖,长发宛如乌黑的绸缎,肌肤白的反光。
少女将遮挡面庞的长发拢向耳后,冲罗夏露出迷人而又危险的微笑。
罗夏几乎心脏骤停!
坐在对面的美少女,赫然是魔女伊如兰!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黑发少女收起笑容,脸色转冷,眼中隐隐有杀气流动。
“呼……”
罗夏按住心口,长舒一口气。
突然扑了上去,将黑发少女压在身下,捧起粉嫩光滑的俏脸,咬牙切齿地揉捏。
“臭宝宝!你想吓死我啊?!”
黑发少女没有抗拒他的揉捏,双手环抱他的腰,眼角眉梢都是调皮的笑意。
“亲爱的,你怎么认出我不是冒牌货?”
她是“伊如兰”,但不是“魔女”。
“最开始的确被你唬住了,不过很快就发觉不对劲,长得再像,气质终究不一样。”
罗夏搂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友,感觉有点怪怪的。
身在梦界虚伪之境,猎梦师可以随意改变形象、嗓音甚至性别等特征,打造出自己想要的人设,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面具”。
艾蒂此刻幻化的“人格面具”,就是她前世的模样,本色演出,可谓天衣无缝。
罗夏之所以这么快就断定她不是真正的魔女,主要是靠沙盘系统提供的对比数据。
真假魔女之间肉眼难以觉察的微妙差异,包括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质”,沙盘系统都能敏锐捕捉,并且给出精确的定量分析。
“我该怎么称呼现在的你,艾蒂还是伊如兰?”罗夏爱抚女友柔顺的长发,轻声问。
“伊如兰已成回忆,而且是悲惨的回忆,我更喜欢现在的身份。”
艾蒂搂着他的脖颈,漆黑的眼眸仿佛不见底的深潭。
“亲爱的,你喜欢我从前的样子,还是转生之后的样子?”
好一道送命题!
罗夏悄悄打开沙盘系统,模拟各种答复引发的后果。
心里有了底,轻轻推开怀中少女。
“我更喜欢真实的你。”
“可是,美少女难道不比小婴儿更迷人?”
“夸自己是美少女,你一点都不害臊吗?”
“实话实说,有啥可害臊的!快回答我!”
“我当然喜欢你从前的样子,毕竟那是最美好的初恋,可惜美好的印象已经被魔女破坏,看到你变回从前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联想到魔女,这会带来两个隐患。”
“哪两个隐患,细说说!”
艾蒂瞪大眼眸,好奇的样子像只黑猫。
“首先,我会下意识把你当成魔女,担心你突然翻脸,拔剑捅死我,这让我很紧张!”
“恋人相处的时候,太紧张可不是好兆头,万一我落下心理阴影,搞不好会影响将来传宗接代的大事业。”
“啊?哈哈哈哈……臭流氓!”
艾蒂咧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拉着他的手说:“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更应该时常变回这副样子跟伱相处,久而久之,你习惯了,也就不会紧张了,这叫什么来着……暴露疗法!”
罗夏轻轻摇头,神情严肃。
“如果世上不存在魔女伊如兰,我会很享受你的暴露疗法,恰恰因为魔女的存在,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如果你总是以这幅形象跟我相处,久而久之,我习以为常,万一将来遇见魔女,错把她当成你,毫无戒备的与她亲热,你猜接下来会怎样?”
“哈哈!我猜你会死的很惨!”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第二个隐患。”
“不得不承认,你考虑的很周全。”
艾蒂被他说服,挺直腰肢,身材和面貌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就在罗夏的注视下,她变成另一副模样。
金发碧眼,明艳动人,细腰、长腿和夸张的胸部峰峦,俨然一位少女版侯爵夫人!
成年之后的侯爵小姐,相比伊如兰,同为美少女,气质大不同:一个是孤芳自赏的清冷秋月,一个是魅力四射的夏日艳阳。
“亲爱的,感觉怎么样?”金发少女唇角含笑,眼神透出促狭的意味。
“感觉有点儿不真实……我需要用身体适应你的新形象,形成肌肉记忆。”
“臭流氓!想摸想亲就直说,少兜圈子!”
罗夏搂住她的细腰,胸摸了,嘴也亲了,很大很软,唇舌仿佛过电般麻酥酥的。
艾蒂温柔回吻,满面春潮,意犹未尽。
罗夏也很享受与成年形态的女友温存,但是并没有因此忘记正事,挽着艾蒂的手走出帐篷。
苍白的月光下,河畔连绵起伏的帐篷,仿佛一排灰色沙丘。
水车和鼓风机还在运转,发出的声响,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三座连排大帐篷,就是沃伦家的居所。
左右两座帐篷,住着村长未成年的儿女。
罗夏和艾蒂径直走进当中的帐篷,地铺上躺着三条虚影,是村长沃伦和两房妻妾的梦中投影。
罗夏原以为艾蒂会对村长左拥右抱的后宫生活吐槽一番,没想到她居然大度的表示理解:
“偏僻乡村的土皇帝,只有两房妻妾,已经算是很节制的了。”
“我也想当土皇帝,封你当個土皇后。”罗夏随口开了个玩笑。
艾蒂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指着村长的梦境投影说:
“瞧,白色投影!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罗夏低头望去,果然在众多重叠的灰色投影之中发现一条最显眼的白影。
白色投影,对应此时此刻正在做的梦。
“看看他梦见了什么。”
罗夏扯出梦索,一头递给艾蒂,另一头触碰村长沃伦的白色虚影。
梦索微微律动,仿佛正在与梦境协调。
罗夏与艾蒂同时感到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潜入村长的梦境。
月光下,耸立着庞大而狰狞的柳条巨人,巨人头顶宛如鹿角的灌木,不知为何被连根拔掉,裸露出一对黑漆漆的空洞。
一群村民围着遭到破坏的柳条巨人,脸上满是愤慨,正在激烈的争论。
沃伦站在群情激愤的村民对面,高举双臂试图安抚大家冷静下来,可惜收效甚微。
罗夏和艾蒂,仿佛一双无形的幽灵,高悬于祭祀场地上空,俯瞰下方乱象。
梦境掺杂了做梦者的无意识碎片,缺乏逻辑和连续性。
比如此刻村长的梦境,前一秒还在祭祀场地,下一秒场景就跳转到河畔营地。
狂怒的村民,将罗夏等外来者寄宿的帐篷团团包围,抛出火把,点燃帐篷,还有村民向冲出火场的外乡人开枪射箭。
沃伦满脸焦急,声嘶力竭的吼叫,试图阻止村民屠杀外乡人,然而没人听他的劝。
紧接着,画面又切换到白天。
全副武装的风塔骑士团开进幽谷村,挨家挨户搜捕暴乱村民,反抗者当场被射杀。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惨遭屠杀的村民尸体,血流成河……
在那之后,村长的梦境突然破碎!
罗夏感觉自己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被强行弹出村长的梦境。
这是罗夏初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踢出深层梦境,感觉头晕目眩,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恶心。
一双纤手伸过来,帮他按摩太阳穴。
罗夏感觉好多了,抬头冲满脸关切的金发少女露出感激的笑容。
艾蒂还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柔声说:“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罗夏点点头,问她:“刚才咱们被强制踢出梦境,是因为村长被他自己的梦吓醒了?”
“嗯!做梦者惊醒之后,梦境破碎,好比舞台落幕,剧院清场,咱们这样的观众也就无处容身了。”
艾蒂一边解释,指着村长的梦境投影给罗夏看。
果然,构成投影的灰色旧梦没变化,唯独那条白色的虚影消失了。
从梦中惊醒的村长先生,或许需要抽一斗烟,喝杯酒,定一定神。
罗夏和艾蒂先不忙着退出梦界,趁着印象还清晰,轻声讨论村长刚才做的那个梦。
依照碎片化程度,梦境的解读难度也不一样。
村长的梦境,属于比较容易解读的类型,毕竟罗夏和艾蒂都是梦境中出场的当事人,不难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村长梦见的第一个场景:祭祀现场,柳条巨人遭到破坏,村民群情激奋,把这件事怪罪在外来者身上,认为咱们存心捣乱,破坏祭祀。”
“下一个场景,河畔营地,愤怒的村民屠杀外来者,报复他们破坏祭祀的亵渎行为。”
“最后一个场景,风塔骑士团攻陷幽谷村,捕杀村民,显然是为了制裁他们犯下的谋杀罪行。”
艾蒂把村长的梦境,简单梳理了一遍。
罗夏基本认同她的概括,思索着说:“我们可以清楚看到,村长在梦境中的立场与其它村民不同,一直在试图阻止矛盾激化。”
“村长心里清楚,咱们这些外来者当中有好几位背景很深,玛丽安、普林斯和巴德尔,都是临风城贵族出身的公主少爷,杀害他们,必定招来风塔骑士团血腥报复。”
“显而易见,村长已经觉察到普林斯和巴德尔打算破坏血祭,营救那些被充当祭品的残障村民,而这一行为很大概率会导致村民与外来者爆发激烈冲突,如同梦境中展现的那样。”
“村长预见到了冲突的苗头,以及冲突导致的可怕后果,然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罗夏叹了口气。
“如果普林斯和巴德尔非要破坏祭祀不可,他能劝阻这两位任性的贵族少爷吗?”
“显然不能,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么,他能要求村民逆来顺受,对普林斯和巴德尔破坏祭祀的行为忍气吞声吗?”
罗夏轻轻摇头。
“如果我处在村长的位置,也会深感焦虑,睡不安稳。”
“从这个梦境当中,我们可以看出沃伦村长是一个沉稳理智的人。”
艾蒂抚摸发梢,蹙眉沉吟。
“在他的梦中,找不到任何关于禁咒符文的细节,如果禁咒是他设置的,怎么可能对此毫不关心?”
“也许村长压根不知道血祭背后暗藏禁咒这件事,咱们找错了嫌疑对象。”罗夏说。
“先不要急于下结论。”艾蒂转了转蓝宝石般灵动的眼眸,“等村长再次入睡,我就用梦索给他托梦,诱导他在梦中回想前妻玛琳和玛琳的符文书,也许能够找到突破性的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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