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自出海后在海上待的最久的一次,自里斯出港后,商船就再没有登上过陆地。
尽管要去奴隶湾,仍然要走里斯到瓦兰提斯的航线,但他们不会去瓦兰提斯停留,而是直接顺着瓦兰提斯往奴隶湾的航线出发,转头向南,要在广阔的海上绕一个大圈,绕过古瓦雷利亚帝国所在的半岛和烟海废墟。
当商船以瓦雷利亚破碎半岛最南部某个遥远海角为标示物转头向东时,航程到这里才只算走了一半。
而从里斯到这里,他们在海上已经行了十余天。
韦赛里斯和丹妮莉丝坐在房间的窗前站着,他们极目远眺,望向视线尽头若隐若现的高耸大陆架从商船正东缓缓变成正北,能看到那里的湛蓝天空和别处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人们畏惧那片土地,四百多年前,那片土地遭受“末日浩劫”,半岛被破坏形成岛屿,诸多低地被水淹没,形成了今天的人们口中的烟海。据说烟海是一片危险的海域,沸腾的海水中到处是火山和冒烟石礁,甚至可能还有恶魔作祟与海怪出没。
传言中许多前往烟海与瓦雷利亚探险的人都没有回来,绝大部份人都宁愿避开烟海,认为那里是不祥之地。
据说瓦雷利亚城位于现存最大岛屿的中心,周围都是悬崖,那里曾是岛屿与大陆相连的地方。
商船在三天前就驶入了瓦雷利亚半岛外围海域,行船离那片土地极远,只在偶尔几次能在视野最远处看到隐隐有片陆地,直到某次韦赛里斯观察到极远处的天空有深色的浓烟腾空,然后去问了格罗莱船长,才知道那或许是瓦雷利亚半岛上的火山在活动,人们也会说那是烟海里的魔鬼出没。
那个时候,韦赛里斯才知道他们已经在瓦雷利亚半岛外围的海域走了好久。
而这次商船在海上转向向东,将会是他们此行乘船离瓦雷利亚半岛最近的一次,因为过往船只会以远处那个破碎海岛凸出部为标识进行转向。
从这里向东南是索斯罗斯,向东是悲痛海湾、吉斯、魁尔斯、玉海,以及亚夏、夷地等等只在传闻中的土地。
他们已经离维斯特洛很远,里斯和瓦兰提斯也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韦赛里斯一度担忧在瓦兰提斯海域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但除了一场海上暴雨,他们一路毫无波折便顺利到达此处。他们这些天运气很好,既没有遇到风暴,也没有遇到海盗,更没遇到传说中夏日之海里会将商船拖进海底的巨海怪。
只可惜,今天没能延续过去十来天的好运。
韦赛里斯听到了前方划桨船的示警号声。
在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的白天听到示警号声,很难想象会是什么事。
这里不是某个势力的控制区,不会有舰队在这一片活动,而白天海盗一般不会明目张胆的活动。
号声响了三次,余音都很长。
这意味着前方的划桨船判断是遭遇海盗。
韦赛里斯从渐渐不见瓦雷利亚岛屿踪迹的北方收回目光,看向身旁同样感到疑惑的丹妮莉丝:“可能是海盗,快,去穿上皮甲。”
丹妮莉丝应声快步回到床头,从床底扯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皮甲,赶忙给自己换上。
韦赛里斯往腰上系好剑带,稍作整饬,便赶紧过去,协助丹妮莉丝穿好皮甲护具。他给她反着披上绣了黑底红色的独身三头喷火龙的黑色披风——这是韦赛里斯让侍女阿妮在海上闲着没事时绣的,他画了草图,阿妮还在的时候,每天没事就自个在角落里绣。
最后,韦赛里斯帮丹妮盘起头发,把带着铁皮的皮革盔帽往她头上一套,遮住一半的脸,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她这些时日锻炼下来,挺直身子往那一站,看起来倒真有点少年骑士的模样。
韦赛里斯很满意丹妮莉丝此刻的模样:“走,去船舵上看看。”
丹妮莉丝敏锐发觉了韦赛里斯眼睛在她穿上皮甲后平整的胸脯上多做了片刻停留,却又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有点摸不准他是什么态度。
他们到甲板上的时候,格罗莱船长已经在船舵上悠闲的把舵,他边把舵还边吃苹果,瞧见韦赛里斯带着全副武装的丹妮莉丝上来时,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问他吃不吃。
韦赛里斯没有去接他的苹果,只问:“怎么回事,白天也有海盗么?”
“这可说不准。”船长把苹果塞回口袋,伸手去够塞在嘴里的苹果,“等会就能看到了。”
在等待期间,他们还没看到海盗,就听到前方的划桨船又传来了几声短促号声。
格罗莱随口往旁边吐出果核,说:“误报。”他顿了顿,啐了口唾沫,补充道,“遇到幽灵船了。真是个坏兆头。”
幽灵船,是指在海上航行时偶尔会碰到的一些被发现在海上飘着,而看起来船上空无一人的船只。这些船被认为是不详,因为他们船上肯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曾在海上神秘失踪或沉海,重新出现往往带着幽冥气息。
这种看似迷信的思想其实非常符合逻辑。因为海上的空船往往意味着船员全部丧生,要么是海上瘟疫,要么是被尽数屠杀,要么是沉船从海底地震被重新吐出来,这些都不是好事。
大约过了片刻,赛杜里昂号看到了让前方划桨船发出示警号声的船只。
那是艘整体被涂成漆黑的船,破损的风帆也是漆黑颜色,它在赛杜里昂号北面的海上,于无风情况下漫无目的的在那里飘着。
韦赛里斯隐约能看见那艘船上的黑色风帆上有白色的印记。是骨头的模样。
“妈的。”格罗莱船长从口袋里掏出望远镜,往那看过后忍不住骂了一声粗口,“还真是海盗船,船头挂了血鹰,手段这么残忍,他妈的都风干了......恐怕是不久之前有两伙海盗在附近发生了争斗。”
丹妮莉丝听到了没听过的名词:“血鹰?”
格罗莱龇牙咧嘴,很难受的样子:“您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比较好,小姐。”
韦赛里斯对格罗莱说:“望远镜借我看看。”
格罗莱发愁道:“大人,这可不是什么有看头的......”
“我知道那是什么。”韦赛里斯伸手,“给我瞧瞧。”
格罗莱耸耸肩,把望远镜递给韦赛里斯。
他对准那艘幽灵船望过去,黑色风帆确实是个白色的骷髅标记,隐约可见一些褐色的痕迹,那当是风干的血迹。那艘船的船头是个长了翅膀的鹰身雕刻,在那鹰身雕刻上挂了具仿佛长了翅膀的干瘪尸体。
血鹰是一种酷刑,施刑者将受刑者的后背在胸腔附近沿脊柱两侧开两个口子,然后把肋骨折断,最后用双手将受刑者的肺叶从胸腔中拽出,由于从后背伸出的两个肺叶看上去很像收缩后的翅膀,因此俗称这种刑罚为血鹰。
通过望远镜能清晰看见那具尸体还没有彻底腐烂或被海鸟啄食干净,这意味着造成这艘船变成幽灵船的时间就在几天之前。
前路可能不会太平。
韦赛里斯将望远镜还给格罗莱,然后看他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格罗莱把着船舵神色凝重的思索良久,然后向桅杆上的领航员发出信号。
不多时,领航员从腰间拿起号角,吹出几声号声。
水手们听到了号,立刻有水手长招呼人手到赛杜里昂号和前方划桨船连接巨大铁索的绞盘上,几十号水手一起开始喊着号子拉动绞盘,连接商船和划桨船的数根巨大绞索在海上震荡不休,而商船和划桨船在水手们一声声号子声里逐渐靠近。
划桨船和商船的距离肉眼可见的缩短,直至三艘船几乎能听到彼此船上的喊号声,水手们才停下动作。
自此刻起,三艘船在这种可以说是非常紧密的行船方式下走了几天,白天桅杆上增派了警戒人员,夜里商船也毫不节约油料,守夜水手灯火不歇,一直值夜到天明。
说来这几天下来,自遇见那艘幽灵船后,偶尔能看到海上飘着破碎的木板和木桶。
接连数天在海上遇到这些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就仿佛在他们前方,和他们同路一直有船只在往海上抛洒物品,不然何至于茫茫海上,偏偏叫他们行船遇见这些。
这几天下来,韦赛里斯甚至在脸上总是平稳的格罗莱船长身上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不过船还是在继续朝着奴隶湾前进,不急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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