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殿外,眼神中交织着惊愕、疑惑与不解。
任谁都没想到自滁州城一战之后,镇北王刘九仞不仅还活着,并且如今还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有几个大臣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有的则是面面相觑,彼此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更多的人则是屏住了呼吸,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他是不是疯了?”
有人在小声嘀咕,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或者是他有所依仗,难道他还留有后手?”
另一个声音接道,但听起来却并不自信。
谁也不明白镇北王在这个时候主动求见,他的脑子里究竟到底想着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里对他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吗?
要知道现在时势早已逆转,他早已不再是先前掌握四十万北境军,权倾天下的镇北王。
更不要说倘若陛下追究滁州城失守的罪责时,他肯定是必死无疑。
而如今的少年天子早已掌权,一番雷霆手段早已肃清朝野,掌控了大部分权利。
甚至就连蓝书言这些天都一直称病不朝,似有退意。
如果换做他们,侥幸不死的话,肯定会藏于民间,占山为王,绝不会主动求见,毕竟主动求见可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望着刘九仞,想不通他这个时候主动求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所有人惊诧且怀疑的目光下,刘九仞缓缓走上大殿,他的身姿依旧挺拔,从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战败的狼狈之态。他的目光平静,仿佛这大殿中的惊涛骇浪与他无关。
而更为让众人惊诧的还有跟在刘九仞身后的那些人。
那些人体格魁梧,锦帽貂裘,俨然一副塞外异族的装扮,与中原人极为不同。
他们一个个一个个鹰钩尖鼻,双手负后四处打量着大乾的皇宫,神态趾高气昂,丝毫没有半点觐见皇帝的紧张之态。
就在这时,一旁眼尖的大臣们有人认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北蛮?这是北蛮的服饰,镇北王你带北蛮人上殿觐见究竟意欲何为?”
北蛮?
这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沉重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北蛮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并且还是这样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变得煞白了几分,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即便是坐在高台上的刘武烈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北蛮来袭的消息他不是不知道,
甚至于大乾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北蛮的功劳。
若不是有北蛮在一旁虎视眈眈,让林仲云投鼠忌器,只怕义军早已吹响了进攻汉州的号角。
只是什么时他这个皇叔与北蛮扯上关系了?如今又带着北蛮的人上大殿,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非是有了北蛮的支持,便有了与我抗衡的资本?
想到这里,刘武烈的眼中掠过一道寒意,目光灼灼的紧紧盯着殿下的这个皇叔。
“可恶!”
感受到无比灼热的目光,刘九仞的脸色顿时一沉,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再抬头去瞧自己的这个皇帝侄儿,兴许是一连串的打击早已让他这个褪去了先前的稚嫩,一举一动间颇具威严,身上更是弥漫着一股独属于皇帝的威严。
这一刻,他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侄儿变得无比陌生,这还是之前任他玩弄的侄儿吗?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侄儿成长的惊讶,也有对自己处境的忧虑。
当初自己或许不那么强势,仗着威望保持朝政,将大乾交给自己这个皇帝侄儿的话,兴许大乾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只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现如今,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一定要林仲云付出应有的代价,一定要让林仲云这个将他从镇北王这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原先他从滁州率人撤离之后,心如死灰,本想回到汉州再做打算,但一想到他已经失势,回去只有死路一条,随即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也想着就地隐姓埋名,占山为王,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有一条活路,性命总归还是在的。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从一开始北蛮就对央州的那场大战虎视眈眈,还未等他休整几天,北蛮的人便找上门来。
他们答应帮忙复仇,然而条件便是让他成为北蛮的走狗。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一定会被人戳破脊梁,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为了活命,更为了向林仲云复仇,他什么也都顾不了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拉林仲云下水。
“臣镇北王参见陛下,并无不轨之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对林仲云浓浓的恨意,沉声喝道:“此番主动求见,是向将功赎罪,为我大乾尽最后一份薄力。”
身为大乾皇室子弟,他有这个必要,也必须这样去做,那怕背负千古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引得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如果是换做以前,这样做无异于勾结外族,当以叛国罪论处,是要拉到外面凌迟处死的。
可是现在呢?
似乎眼下能挽救大乾的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事实上,众人对于目前的形式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敢提出来,如今却是被刘九仞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坐在高台之上的刘武烈,看着这位昔日功高震主的皇叔如今一副虔诚、无比狰狞的模样,眼中的寒意略微减退,但仍旧保持着警惕。
对于自己这位皇叔,他可谓是再了解不过了。
先前在他初登基之时,为了彰显他的威望,对于他的意见百般反对且加以阻挠。
并且其野心不小,仗着皇叔的身份四处拉帮结派,妥妥的乱臣贼子。
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这位皇叔的虽然听起来冠冕堂皇,令人声泪俱下,但其背后的意图只怕未必如此简单。
眼见刘武烈还不相信自己,刘九仞继续说道:“微臣本次求见,还带来了北蛮查干可汗的旨意,愿意与大乾化敌为友,可以帮助大乾对付义军。
所谓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大乾平定之后,不可再次攻打北境。”
听到这话,
眼见刘武烈还不相信自己,刘九仞继续说道:“微臣本次求见,还带来了北蛮查干可汗的旨意,愿意与大乾化敌为友,可以帮助大乾对付义军。所谓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大乾平定之后,不可再次攻打北境。”
听到这话,刘武烈勃然大怒,他猛地拍打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声音响彻大殿,仿佛在表达他内心的愤怒。
然而,这只是佯装,他心中早已波澜不惊,毕竟这的确是解决大乾目前困境的绝佳方法。
至于北境之地,如今已经被北蛮攻下,即便是天下平底,大乾一时半会也没有余力收复北境,不攻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更何况,他只是答应了不攻打,并没有答应什么时候不攻打。
满朝的文武大臣,也是厉声叱喝,他们一个个挺身而出,义愤填膺地表达着对刘九仞提议的不满。
即便是装,他们也要装作无比的愤怒,以示他们对大乾的忠诚和对北蛮的敌视。
“刘九仞,你这是卖国求荣!”一位老臣指着刘九仞,怒斥道。
“臣绝无此意,只是为了大乾的安宁计。”刘九仞面不改色,沉声回应。
“安宁?你这是引狼入室!”另一位大臣愤怒地说道。
刘九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诸位大人,北蛮虽是我大乾之敌,但眼下义军势大,若不借助外力,恐怕大乾难以支撑。微臣愿意背负骂名,只求大乾能度过此劫。”
“至于所谓的千古骂名,绝对与在场的诸位无关,恳请陛下圣裁,微臣愿意为了挽救大乾,承担一切。”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
龙椅之上,刘武烈也在紧紧的盯着他,眉头紧皱。
这些天来他也是更加明白了大乾如今的局势。
他知道大乾已经走到了灭绝边缘。
与北蛮联手.可以说是唯一的活路。
虽然心中再怎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身为天子他也只能冷静。
但让他这个天子直接答应和仇人联手。
自然也不可能!
“伱既然要如此.那就别怪朕了!”
看着殿内的刘九仞,刘武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一亮:“镇北王刘九仞,你丢了滁州城在前,率北蛮之人登上大殿在后,无论那一条都是都是足以斩头之死罪。”
“然观你终究是皇家子嗣,这些年镇守北境劳苦功高,可免死罪一条,但活罪难逃。
传令将镇北王刘九仞放逐出汉州,从大乾皇室族谱中抹除,任其与那些世家子弟自生自灭。”
话音落下,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那龙椅上的少年,满脸震动!
能够亲自上这大殿之人,皆是老狐狸。
他们立刻就猜出了这少年天子的想法,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一旁的史官当即写下:
大乾,隆冬,镇北王自滁州战败后携北蛮使者上殿求和,遭一众大臣及陛下厉声叱喝,圣上天威浩荡,抹除镇北王族谱,放逐出境……
听到这样的答案,众人面面相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刘九仞更是一扫先前的阴霾,满脸的喜色,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
作为一国之君,刘武烈当然不可能直接答应北蛮的请求。
毕竟大乾和北蛮可是有着大仇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答应。
现在将他驱逐出境,并且还和那些世家子弟一起,这已经将现如今大乾相当大一部分的兵力给了他。
这样可以说,已经在变相的答应了北蛮的条件。
至于抹除皇族族谱,刘九仞完全不在意,若是能平了义军,他定然声望滔天。
……
而与此同时,一百里之外的央州,此刻的林仲云还不知道北蛮与大乾结盟的事实。
他正仔细端详着在一次锻造中铸造出来的样品,心中暗自思忖。
自从上次失败之后,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视频下方的评论,试图从中找到突破的灵感。这次,他发现了许多关于冶铁的帖子,其中一些帖子详细介绍了冷淬和火淬技艺。
之后,他立刻召集工匠,在工坊里按照新的锻造技艺重新进行锻造实验。
再经过成百上千次的试验之后,终于锻造出一个无论是再重量还是硬度方面都合格的产品。
就在此时,袁景新走了过来,神情凝重,沉声道:“大人,根据我们的探子得来的消息,最近北蛮从草原上调了大批的兵力过来,必须早做图谋啊!”
听到这个消息,林仲云非但没有一点的慌张,反而还表现的十分淡然。
“你先看看这个铠甲,相较与目前大乾主流铠甲如何?”
只见他将锻造好的铠甲样品递给袁景新,随后双手负后,淡然道:“怕什么,义军与北蛮迟早有一战。现如今北蛮派兵越多,也就少了我未来在草原上找他们的功夫。”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现如今,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当那北蛮引以为傲的铁骑折戟的时候那副惊恐的表情了。”
袁景新接过铠甲,在手中端量了几次,随后道:“启禀大人,这铠甲未免也太轻了吧,只怕没什么防御力。”
听到袁景新的话,林仲云不由为之一笑,说道:“放心,这采取了新的锻造工艺,坚硬程度上是丝毫不逊色于目前流行的铠甲的。”
袁景新随后继续说道:“启禀大人,上次对各大世家发出命令之后,绝大多数的世家都不愿意放弃万贯家财,蠢蠢欲动,已经有人去与大乾朝廷那边接触了。我们要不要……”
“不用!”
袁景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仲云冷笑着打断,“阻止他们干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这些世家大族中谁才是我们义军的敌人。他们既然这么想自己上钩,我们为什么要去阻止?”
在他看来,
这次的事情就是一张大网,可以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全都晒个干净,不然这些人日后指定会弄出什么乱子,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一网打尽。
“是,大人。”
袁景新重重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也算是明白了究竟谁才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人。
“另外也有一些世家举棋不定,他们各自联合起来,想要和王爷谈一谈?”
“与我谈?直到现在他们还没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林仲云冷笑一声,眸光也随之变得幽冷,冷喝道:“也罢,也是该让那些人明白,大乾已成过去,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他们既然想谈,那本王便给他们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部带到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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