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带着一万多援军从长沙城开出之后，一路上逆流而上，向着衡阳城而来。
虽然嘴上说着军情如火，但是赵泰似乎并不着急，每经过一座城池都要下令大军靠岸休整。
湖南提督何健隐晦地提醒过两次，说最好尽快赶到衡阳城，以免去的太晚衡阳城被反贼军给拿下。
但是赵泰作为旗人，对于何健这个绿营提督的话根本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衡阳城高大坚实，又有护城河卫护，城中还有数千守军和上万青壮。反贼军才起事没多久，能占领永州城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充满着各种侥幸。
他们想要拿下衡阳城，怎么想都是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别说两三日之内拿下衡阳城，就算是给他们十天半个月他们也不一定能拿下。
而且攻城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
如果久攻不下，时间长了士兵的士气就会变得低迷沮丧。
而且长期围城，不仅会对反贼军的后勤造成很大的负担，还会让反贼头子李弘的威望受到严重打击，导致后方不稳。
所以赵泰以为，该着急的不应该是他们，反而是反贼军。
反贼军攻打衡阳不下，又知道己方这边援军即将到来，自然会担心腹背受敌，被清军两面夹击，所以才会追求速战速决。
但是他们又得防备着清军援军随时会从后面杀出来，所以也不敢全力攻城。
况且，赵泰还让洞庭湖水师总兵黄胜辉带着水师的舰队先一步而行，去包抄反贼的后路了。
他相信只要反贼军看到清军水师出现之后，必然军心大乱。要是不想被包饺子，那就只能撤军。
何健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人家是旗人，又是主将，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而且赵泰说的话也的确有点道理。
反贼刚刚起事，能侥幸拿下永州城，但是无论如何是打不下远比衡阳城高大坚固的衡阳城的。
根据他以往的征战经验，这些反贼往往擅长打顺风仗，一旦遭遇挫折，就很容易士气下跌，军心崩溃。
尤其是攻城战这种战损消耗极大，又非常考验军队士气，后勤以及主将能力的硬仗，更不是刚刚起事的反贼们所擅长的。
当然，如果这些反贼继续胜利下去，他们的军队就会在战争中得到淬炼，逐步地脱胎换骨，最终变成一支真正能够打硬仗的虎狼之师。
最近的例子就是明末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军队。
最开始的几年，他们都是被明军追在屁股后面压着打，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这两人也是在投降和背叛之间反复横跳，最终练出了一支强悍的军队，前者攻占了北京城，埋葬了明王朝，占据了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一度成为天下最有希望取代大明王朝的枭雄。
后者则是在湖广攻城略地，杀人无数，最终一路攻入川中，占领蜀地，建立了大西国称帝。
从常理上来说，任何一支强军都是需要经过无数次的战斗淬炼才会成为强军。
反贼才起事月余，又怎么可能拥有一支能攻坚能打硬仗的军队呢？
那李弘虽然出现的有些突兀，但终究也是人，总不能是什么天兵天将吧。
何健这么一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高看那些反贼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到位。
但是细细梳理一遍，又好像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想来想去，可能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毕竟自己是湖南提督，名义上是湖南所有绿营兵的最高统帅。
各地清军的主力都是绿营兵，衡阳城也不例外。
要是衡阳失守，衡阳的绿营将领们自然会被问罪，而自己这个提督也肯定跑不了。
虽然这次自己是作为副将，赵泰才是主将。
但是如果因为救援不及时而导致衡阳失守，那赵泰一定会将锅甩到自己这个副将头上的。
而朝廷那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也会让自己背这个锅的。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赵泰是旗人，而赵泰这个主将又是长沙将军福成任命的。
福成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会保赵泰，所以自己必然会成为背锅侠的最佳选择。
虽然还有一个洞庭湖水师总兵黄胜辉，但是谁都知道黄盛辉是福成的人，就算要追究责任，对方最多也是二号背锅侠，自己毫无疑问是一号背锅侠。
正因为如此，何健才会屡次催促赵泰加快行军速度。
想到这些，何健无奈地摇了摇头，强行按下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准确前去找赵泰再探探口风，不行的话自己先带一部分人先行，赵泰带领主力在后缓行也好。
可是刚刚走到赵泰的行辕所在地衡山县衙的门口，就看到了洞庭湖水师总兵黄胜辉手下一名千总神情惊慌，身上带着斑斑血迹，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县衙之中。
“都统大人，大事不好了！水师，水师没了！！”
还没走进县衙的何健闻言面色陡变，身子晃了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水师没了？那么强大的洞庭湖水师没了？
水师都没了？那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衡阳城呢？
何健不敢再想下去，在身后一名亲兵的搀扶下站稳身体，深吸一口气，急忙快步向着县衙里面走去。
……
时间回到一日之前。
在衡阳城东北方向大约八十多里之外有一座关城，名叫樟木关。
这座关城是一座水寨，是衡阳城的一座屏障，位于一处江湾，建造的目的就是遏制从湘江下游而来的敌人。
只不过这座樟木关在清军和吴三桂的战争中被摧毁了，战后也没有再修复。
清军洞庭湖水师总兵黄胜辉奉赵泰之命，带领水师战舰先行一步，打算去断李家军的后路。
浩浩荡荡的上百艘清军战船溯流而上，在樟木关下游附近的江面上，刚好“发现”了一支李家军的船队。
这些李家军的战船看起来都是民船改造过来的，上面的士兵也多数持弓箭短刀。
这让本就轻视李家军的黄胜辉更是嗤之以鼻，下令手下上前追击，打算将这支李家军船队歼灭，作为自己这次随军出征的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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