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怎么升旗子了?”
孙鹏从后面策马赶来,着急道,“我们这一趟要途经苍狼山。这么张扬,不是明摆着招他们来劫镖吗?”
镖局走镖有三种方式,威武镖、仁义镖和暗镖。暗镖最容易理解,就是马摘铃,车打油,收起旗悄悄运镖。
所以暗镖又叫偷镖。
仁义镖则是降半旗,打五星锣,向沿途的官家、山匪讨个生活。也就是互相尊重,过路奉礼,皆大欢喜。
最后一种,就是威武镖。
拉贯顶旗,打长槌锣“哐哐”响,趟子手过路亮嗓子喊口号,生怕沿途没人知道——有本事你就来劫。
所以孙鹏才着急。
悄悄摸摸地过去不好吗?
陈泽这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王景安要钓苍狼山山匪出寨的事。事以密成,知道的人多了易出变数。
“这么多辆车,这么多货,瞒不住的。你当苍狼山的眼线是傻子吗?我们越怕,他们越有胆子来劫镖。”
王景安摇头道,“不如升起威武旗,以示我镖局决心。就算不能震慑住他们,也教他们仔细掂量一番。”
“可……”
孙鹏还想再争什么,终究一摆手,叹道,“罢了!这镖队是您和赵师弟负责,我就管好我的车尾就行。”
“倘若出事了,别怪我没提醒。”
他怒气冲冲,扭头回去了。
“师父?”
陈泽疑惑地看一眼王景安,心想孙鹏也是徒弟,怎么连他都瞒。
“他平时倒是没事,但是常去长醉楼喝酒,喝醉了嘴里全没遮拦。更别提他和那些歌伎红倌儿厮混了。”
王景安解释一句,不再多言。
陈泽看向那镖旗,黑漆旗杆,金漆旗顶,一展红旗迎风飘扬,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威”字,旗声猎猎。
“师父,我也回后队了。”
他放缓马速,向后转去。
这趟镖队人员近百,分为前中后尾四队,前队由郑明、刘震天负责,中队由王景安坐镇,后队就是陈泽。
王贵来和孙鹏则负责尾队。
吕何为做全场策应。
另外还有蔡家的武师六名,其中两人是通脉境,环顾在中队的车厢前后,负责保护蔡诚文和许玲衣两人。
“三爷回来啦!”
陆辰远远瞧见他,叫喊道。
“三爷!”“见过镖头!”
高阳和李天霞兄妹见礼。
陈泽指向陈老爷子:“对了,这位是李锋李老,是我请来襄助狂风镖队的。若我不在,你们就听他指挥。”
陆辰连忙点头哈腰:“李老您好,我叫陆辰,现在是趟子手。”
高阳敬重地行上一礼。
“不是,凭什么啊?这都一大把年龄了,比我爹都大,也能行镖?”李东泽年轻气盛,不服气道,“赵镖头,要我听他的也行,得露两手让我服!”
李天霞急忙踢他一脚,笑道:“镖头,李老,我这阿兄脑袋不正常,经常犯浑。你们别把他的话当真。”
李东泽气得鼓起嘴巴。
“我还没有说完。”
陈泽瞥他一眼,吩咐道,“李老是我的秘密武器,不能被人知道。因此路上你们就得称他‘爹’,演一场。”
李东泽满脸问号:“???”
赵德发你玩什么鬼,指派个老头子管我就算了,还让他当我爹?他奶奶的,要不是打不过,我跟你没完!
李天霞的脸色也凝滞一瞬。
不过她知道大局为重:“我明白赵镖头的苦心。”说着她用胳膊捣一下李东泽,“没事,我们可以少说话。”
“呵呵,年轻人嘛,像我年轻时的模样。”陈锋出言笑道。他慈眉善目,抬高斗笠,“要露两手也没关系。”
说完,他伸手往腰间一按。
“露完了。”
李东泽瞪眼睛,看向他苍老褶皱的手。我不是要你露出手啊!是要你跟我比试!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去?
李天霞使劲踢他一脚。
“把衣服穿好!”
李东泽低头,这才发现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斩断了,迎风一吹,下身凉嗖嗖的,他的心里变得哇凉。
“是剑!”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眼前闪过去了什么,那是一抹快到极致的剑芒,就在说话的功夫间,出剑又归鞘了。
“爹……你是我亲爹!”
他急忙叫道。
陈锋的脸上露出笑容,摆手,压上斗笠:“不用叫得这么亲。以后有事再叫,没事的时候可以不称呼。”
李东泽恨不得纳头拜师,又碍于面子,谄笑道:“这剑法怎么练?”
“我这阿兄……”
李天霞无奈地摇摇头,他又不练剑,不好好练刀,琢磨什么剑。
陈泽看向陈锋的腰间,心想好快的剑,就连他也只看到一抹亮光倏忽出现,又隐于暗处,简直防不胜防。
“我接不住。”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凝元境的差距。以陈锋的快剑,恐怕十招内就能胜过霍彪或他,“这就是凝元境啊!”
陆辰艳羡不已:“三爷,您说我现在要是改练剑,还来得及吗?”
高阳唾弃一句:“好高骛远!”
一行人沿着官道远去。
这时候,一名蔡家武师快马赶到后队,递上一张卷起的密纸。他道:“赵镖头,我家小娘有要事交代。”
他说的是许玲衣。
陈泽碾开纸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与君相见不得亲,妾情深难耐。今夜休憩时,望与君见,一尝欢恩。”
原来是约他在夜里见面。至于做什么,无非探彼此的长短深浅。
“我知道了。”
陈泽随手将其碾碎。
蔡家武师满意地策马离开。
……
与此同时,播仙镇里。
一封信笺被急匆匆送到黄家宅院。仆役一路跑到内院,禀报道:“家主,这是福威镖局王景安的来信!”
家主黄鹤光正在亭子里喝茶,闻言让他将信笺递上,翻开查阅。
“嚯,这么丑的字!”
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练字,看到王景安横七竖八的手迹,不免觉得嗤笑,“到底是个武夫,不通文字。”
仆役在亭外候着,不敢吭声。
“罢手言和?”
黄鹤光的眉头一下子蹙紧,旋即冷笑不已,“我可是死了三弟和三儿子啊!你福威镖局又死了什么人?”
他将信重重撕碎。
“不必理会,就当没收到。”
他向外吩咐一声,“算算时间,远生他应该已经到四弟那儿了。”
说完,他将碎纸往溪水里一丢。
“是。”
仆役躬身,退出院落。
黄鹤光这才端起茶,品上一口,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王景安,你不会天真到以为伱还能活着回来吧?”
“呵呵,福威镖局……”
“这偌大基业就归我黄家吧!”
溪水中似有游鱼被惊起,“啪”地甩开一串涟漪,在阳光里耀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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