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风清,狸花猫舔舔手,然后自顾自蹿进了老宅后的竹林里,走了几步,等在小路上喵喵叫几声,又无影无踪了,王恒轻轻唤道:“小花,小花。”
走进竹林子,光影斑驳,恍惚间不认识这是哪里了,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风吹竹叶的飒飒声。
好安静啊,这是梦,是梦?
王恒悠悠从梦中苏醒,太阳很暖和,多久没有看到这么明媚的晨光了?
刹那间,想起自己不是在树屋里中了白鸢教的迷香,被施小妹他们灭口杀死了吗?
他打量左右,似乎睡在茅屋里,稻草铺成的床铺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起身走了几步,浑身上下没有受伤的疼痛感,也没有中毒后的不适,衣袍履袜俱在,随身带的褡裢放在床铺边上,难道是施小妹在吓唬他?
走出茅屋,入眼一片皑皑白雪,微微有融化的迹象,看来,他昏迷的时间不太久,现在是次日上午还是第三日上午呢?
茅屋外有一口井,旁边散落着几块大青石,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雪地里几串凌乱的脚印,通向远处。
王恒沿着脚印,一路跟过去,五百步左右的地方,来到了湖边,脚印就此消失了,前方的是茫茫的水域,遥见点点渔村。
看来,施小妹他们把自己放在茅屋,然后在水边划船走了。
王恒心下稍安,他们几个应该亡命江湖去了,再回来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不大。
饥饿感随之而来,他原路返回到茅草屋,随身带着那个褡裢中装着许多糕点干果,草草果腹之后,决定沿着水边探索一番,寻找通往外间的道路。
徒劳半日功夫,无路可走。
王恒大致了解这里是个不大不小的岛,四面环水,没有通向外面的陆路可走,进出唯一的交通工具船只,应该已经被施小妹那伙人摇走了。
这里不是荒岛,应该没有猛兽,漫坡遍野都是茶树,只不过如今不是采茶的季节,所以空无一人,这样一想,放心不少,开了春,必定有采茶的人上岛,自己也便获救了。
当今之际,要紧的是生存下去,岛上唯一的房屋,就是王恒醒来的茅草屋,令人惊喜的是发现了许多生活用具,水井旁边砌着灶台,架着铁镬,柴草,火石火绒,粗苯的碗筷都有,甚至搜到半袋子糙米,一坛子腌雪里蕻。
王恒醒悟到,这里大概是采茶工的临时住所吧,施小妹找到这么个地方来安置他,可谓用心良苦。
不知道采茶人甚么时候登岛,王恒决定省着点吃糙米,他从前乡居时候跟着家中仆役烧过柴火灶,从技巧来说,米饭烧熟还有点困难,铁镬里烧一镬粥还凑合。
山中无历日,唯恐忘记了日子,晚上暮云西垂,他便用瓦片在黄泥墙上划一横。
过得两三日,积雪化尽,露出吴山青翠,太湖浩渺,王恒每日在湖边徘徊,远处风帆点点,却总也没有船靠近这个岛。
雪水化开之后,发现茅屋四周冒出来一畦畦小青菜,看样子还是前不久才撒下的菜种子,种菜的人,不知几时能来看看。
吃了几日菜粥,王恒在湖边芦荡中掏到一窝鸟蛋,又发现水边放着竹编的鱼虾篓子,捞起来竟也收获几尾小鱼小虾,于是生活颇还过得,饶有趣味。
待到第十五日那天一早,王恒照例去水边梳洗一番,让自己不至于太蓬头垢面。突然迎面飞来一只鸟,大声喊着:“坏人,坏人。”
王恒吃了一惊,抬头望见一只红嘴绿毛鹦鹉在空中打旋几次,又叫到:“坏人,坏人。”忽得鹦鹉朝湖中飞去。
这只鹦鹉,怎么像是结彩团小绿姑娘的那只小翠?
湖上不知道几时出现一叶扁舟,慢慢地朝岛上划来。
王恒站在水边显眼处,让远处船上的人能看得清楚些。
船渐渐靠近,除了船夫,船上还有三个人,站在船头的两人是王才和诸葛岘,那只鹦鹉立在小才肩上,船尾的人不认得,牵着细犬,也许是雇来找人的,王恒大喜,朝船上拼命挥手。
船夫将缆绳系在湖边老柳树上,小才和诸葛岘飞奔下来。
小才抱怨道:“七兄,可把我累坏了,鞋子跑坏两双,腰腿几乎断掉,这山路真不是人走的。”
王恒笑道:“让你平日里多锻炼锻炼,天天不是睡懒觉,就是补作业,一个月练不上两回拳,现在吃大亏了吧。”
他自己说着说着,感觉不大合适,正想转个话题乘机落蓬,不料王才却低着头道:“七兄,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早睡早起,天天练拳。”
诸葛岘拍着王恒肩膀,笑道:“王七哥,你面色不错,有胆色。”
王恒郝然道:“连吃了半个月咸菜,脸色还能好。”
小才取出桂花糕,让王恒垫一垫肚子,王恒感慨道:“没想到还能有吃上桂花糕的日脚。”
原来风雪停后不久,万年桥渡口至洞庭西山的客船复航,王才与诸葛岘就来了西山,找到万户庄,听说王七公子失踪了。
万户庄已经出动了几乎所有的庄客牵着狗进行搜山,并且赏格已经高达一千两银子将活人送回来,二百两银子提供有效线索。
黄家见王七公子族弟找来,便立即再次组织大规模搜寻,王才与诸葛岘见总也不得要领,觉得黄家搜寻的方向不对,索性辞了万户庄,另找途径。
小才赶路回到太仓州,去武陵桥的沧江风月楼请小绿姑娘带着鹦鹉小翠来西山,这只鹦鹉非常聪明,他飞得高,看得远,以前也曾经见过王七公子,说不定能被它找到。
诸葛岘则向洞庭西山的药材公会借了几个人,一条船,等王才从太仓回来,带着鹦鹉小翠,牵着细犬,西山附近的小岛,一个一个找过来。
今天刚巧到此附近,万幸被鹦鹉小翠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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