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的心也在炙痛,全然想起来了。
原本平静的月神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是个浑身毒疮的女子,浑身湿透,站在海滩边,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把自己裹在破旧不堪的毯子里,哪怕夏日炎炎,还是冷的浑身发抖。
大概是因为被摧残过,她显得非常臃肿,灰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总是僵硬的,越过他人看着一个方向。
海水洗不净丝毫,她就像从淤泥里爬出来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腐败的味道。
她驻足了很久,徘徊了很久,直到从自己国家回来的西夜,发现了迷茫的她。
“你是?”他问。
“别赶我走,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我没有别的去处了,给我个生存的机会吧。”
他的气息太尊贵了,她低下头不敢看眼前的人,只是瑟瑟发抖。
“不用这样吧,我会帮你的,跟我来?”
西夜低头看她,见她几乎要下跪磕头,没说一句话就鼻涕眼泪的,脸上全然是卑微至极的模样。
心想眼前的女子,应该是被奴役过的人,于是决定带她回月神屿。
“谢谢谢谢…”她连连道谢,小心翼翼跟上他的脚步,双手合在一起,想要作揖。
“你叫什么名字?”西夜问她。
“我没有名字,叫…孤女…,我本来也是灵族,后来被西海的巫族奴役,用来炼毒…”
她依旧不敢抬起眼。
回忆过往,自己本来是灵动的女孩子,直到被若萨拉买回去做实验,无数毒药、巫蛊注入,她开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西夜:“孤女,太凄惨了,要么换个名字?”
“求你帮我取一个。”
接近西夜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冰冷麻木的心,忽然跳跃起来。
长久以来,被泡在毒药里,失去了感知,这一下,居然变得有了情绪,她欣喜不已。
西夜直率的说:“能不能别说‘求’,那是曾经被奴役用的字眼,而现在的你,是自由的。”
“对不起,我不是奴隶,我是灵族,对不起,别赶我走。”
她担心西夜不高兴,眼泪汪汪的连声道歉,差点再次滑跪。
他说:“我没有在指责你,别那么焦虑好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被若萨拉折磨的精神衰弱,曾经每一个问句背后,免不了新的惩罚,于是慌张不已。
“你是真厉害,一定有什么强大的灵魂力,短短几句话,把我弄的都紧张起来了。”
西夜感受到她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于是开玩笑缓和。
“你会厌恶我吗?”她孱弱的问。
“不会,没关系,慢慢放松。我们还是说回名字?”他驻足,礼貌的安抚她。
“名字,你要帮我取名字了吗?”
她很激动,浑身颤抖的厉害,带着毒性的虫子,从毯子悄悄掉落。
闻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异味,西夜不禁想:首先,她可能需要洗个热水澡…
这么想着,他脱口而出:“热水。”
“我就叫热水吗?”孤女不解。
“抱歉。”西夜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笑的很张扬。
她抬起脸,第一次看到了他。
他那副熠熠生辉的模样,无所顾忌的笑脸,如此鲜活,好像在诠释真正的自由。
她痴痴地看着,被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
“你的眉下有一个枯骨印记,还挺酷的,叫骨女好不好?”
西夜毫不回避她的目光,见她深陷的眼眶之上,生长着一枚胎记,就像灰黑色的骷髅头,他反而觉得特殊,取了个谐音。
“酷?”
她自小因为这个胎记,被视为怪胎,总是被嘲笑奚落,听他这么讲,一时无措,垂目。
“酷是很棒的意思。”他希望她能重获自信,发自真心在鼓舞。
“你说的就是好的,我就叫骨女。”
她应下来,心里充满了触动,他那么好,就像从地狱见到了天堂。
抑制着狂跳的心,胆怯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夜,别怕,前面就是月神屿了,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他打开了围绕在周围的法术屏障。
“你回来了?”
这时候,乐清应声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空灵,带着柔软的情绪,眼中尽是西夜。
骨女看向眼前另一个让她惊艳的美少年,那副略显忧郁的面容,以及身上草蔓般的眷恋感。
惹得她再一次惊诧,在乐清接近的时候,她仿佛可以体会到乐清对西夜的依恋,她也渴望感情,流下浑浊的眼泪。
“她是…?”
看到骨女有些痴缠的目光,乐清忍不住往西夜身后挪了挪脚步,轻轻抓住他的衣袖。
“她是被若萨拉奴役过的人,我想帮她。”西夜把情况和乐清说明。
骨女眼巴巴的等着“宣判”。
“我听你的,我们一起帮助她。”乐清爽快的答应下来,他的秉性是极端温和的。
温和到仿如最初光芒的状态,没有性别,没有杂质,只有神树上藤蔓一般的牵绊感。
一开始,乐清也很懵懂,常常遭受外敌袭击,是西夜的到来,庇护着他,给了他爱和依靠。
西夜要做什么,他就一起做什么。
何况帮助之心,乐清本来也很充足。
就这样,他们接纳了骨女。
甚至因为她的衰败,对她更为用心,一起为她疗伤。
周围的灵族也好心的照顾着骨女,把她当作朋友。
慢慢的,骨女开始恢复,她身上的疮口在愈合,心里的恐惧,也日益减少;
她逐渐融入了月神屿,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园。
可骨女之所以被奴役的那么惨烈,也是有原因的,她的胆怯懦弱,不善于抗争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些愚昧的贪心。
她有一段隐匿的往事,大概和身世有关,她的胸腔中,滋养了一颗容易渴求,又不够聪颖的心。
她很羡慕乐清和西夜,羡慕他们之间的情谊。
她贴着神树,倾诉:“我想得他们的…情感。”
她忽然听到了回应:“你可以得到的,再靠近一些,把周围的阻力铲除。”
“你是神树?”骨女虽然疑惑,却觉得看到了希望。
“是啊,你只要听我的,按我说的做,就能得到。”那个声音原本苍老又贪婪,可在此时的骨女耳中,成了神旨。
她太渴望得到爱了,虽然,她并不懂什么是爱。
“我听你的,我该怎么做?”她问。
神树上,一颗白色的菩提子,凝视着她,只见骨女身上散发出灰黑色的烟雾,眼瞳从逐步好转的清静,变成了一开始的浑浊,宛如一潭死水。
骨女浑身刺痛,她心痒难捱,仿佛要马上得到他们的情感,才能治愈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她身上的毒在发作,这种毒,并不是普通的花药,而是隐奇命若萨拉,种下的法术种子。
当骨女被培殖成了种子器皿,再丢入海中,以巫术帮她来到月神屿,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去吧,让那些阻力知难而退,否则你永远是一个外人。”
隐奇利用法术种子,开始操控骨女,傀儡她。
“对啊,为什么对我不够亲近呢?”
骨女的心性,随着那道声音,慢慢变质。
她阴暗的观察周围,得出相同的结论:“因为其他存在。”
“除了我以外,怎么还能有别的声音。”
她发现男声说的很对。
周围的生灵,也一样是他们的朋友,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且,是不够密切的那一个。
骨女的神色变得阴郁,终日不说一句话。
西夜走近她,问:“为什么你的心在关闭呢?”
“我很孤独啊。”她极力模仿乐清,对情感干净的渴求,又忍不住传递着隐奇的怨气。
“西夜,骨女,你们在聊什么?”他们身后走来一个娃娃脸的女孩。
“白馨,你来了。”骨女换了一副面孔,心中阴雨连绵,更加烦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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