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雾

  观象将他们的灵魂,带入到熟悉的永夜森林中。

  此时的森林,漂浮着一层雾,像是悬浮于天地间的尘埃,让原本清澈的区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失感。

  满地都是白色的凝霜,大部分生灵再次陷入沉睡。

  “为什么有时候…我没办法感受到你?”

  星灵有着特殊的生命力,是永夜灵感极强的存在,她依旧醒着,只不过也无法准确的感知西夜了。

  她敏感的发现,每次他不在,都会出现这样的异象。

  无法体会到全然的他,忘了很多重要的梦境,身边原本活泼的灵族,一个个莫名睡不醒。

  每一次,只能靠西夜重新回来唤醒,可一次次靠他复苏,等他离开又陷入死寂,会消耗他大量的能量,她们也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每次他不在,总会出现异常?他总是突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了似的。”

  星灵有些忧愁,她脑子里有一百个“为什么”,胸口堵着一团气。

  或许这一切,都可以通过迷雾找到线索吧。

  她开始努力调动灵感,闭上眼的瞬间,心脏微微疼痛,脑海中,竟然真的出现了破碎的画面。

  雾气凝结成一只黑色的手,在空中舞动,然后做了一个漂亮的姿势,指引着传递雾气的方向。

  那是来自于森林之外,暗海边缘的一个地方。

  仿佛有一座黑色漩涡,在源源不断地旋转着,将天幕覆盖,成为了暗夜穹顶,成了没有光的境界,孤立在独立的时空里。

  她倒抽一口凉气。

  “你在做什么?”见星灵在森林边缘徘徊,白馨追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臂。

  “你居然也醒着?我还以为只有自己呢。”见到白馨,她激动不已。

  “我都睡了很久了…上次苏醒后,用了不少办法,让自己别再睡去,但还是掌心的香气,最有效。”白馨说着,让她闻了闻手中弥留的馥郁。

  果然能唤醒人心。

  “真好闻。”星灵想起了西夜。

  白馨浅笑,问:“你还没说要干嘛呢?”

  “我要去暗海边缘的一个地方。”星灵捂着心口。

  “…可是暗海危机四伏,尽头还链接着隐奇的地盘,你要去做什么呢?”

  听她这么说,白馨震惊了一下。

  也因此,西夜才设下结界,庇护着她们。

  “我想帮助他,想帮助所有小伙伴。”星灵把自己感受到的事,坦诚告诉白馨。

  “原来是这样…你不怕么?”白馨虽是这么问,可是自己也想。

  她们同样清澈灵动的眼里,颇有孤注一掷的坚定。

  “我还是怕的,我能嗅到那片区域…极端危险,但必须这么做。”

  星灵怎会不知,走出去的危险,她更清楚,这片森林就是他的灵命所成,帮助他,也就帮了所有生命。

  她还是那么勇,说完就做。

  没等白馨回话,竟然打算以瘦弱的身子,冲破约束。

  星灵用了十足的力量,箭步如飞,往前快速冲刺,瞬间跃起,扑在透明的界网上,结果一个踉跄,摔出森林好几米外。

  “哎呀!…”

  结果就是摔的一脑袋沙子,她被自己的生猛,和他的聪颖震到,有些窘迫地笑了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一点,其实西夜的心是极其温柔的,他设置的界缚根本不伤人,真正困住她们的,是对隐奇的恐惧。

  这份恐惧,也来自于敌人对西夜的困惑,所以那么多年来,竟然很少人破界出入,看来她是第一个。

  灵族在长期的打压下,变得温顺,甚至逆来顺受。

  星灵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尤为珍贵,大概是他的泪痕,烙印了她,也或许是因此被触发了本性。

  她倔强的样子,让白馨深受触动,在这份勇敢里,似乎又看到了森林的最初,属于每个生灵的生命力。

  “你还好吗?…没受伤吧?”白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也赶紧走出结界,关切的扶起躺在沙滩上的星灵。

  “我还好,就是有点想揍他。”她玩笑的说。

  “摔疼啦?”白馨小心的查看她的手臂。

  “没事没事,一点小痛不耽误行程。”星灵站了起来,大大咧咧的拍去裙摆上的沙粒。

  “我陪你一起去。”白馨下了决心。

  “你也去吗?但是我都不确定后果,我怕连累了你。”这是星灵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白馨。

  眼前的女孩穿着浅蓝色的水纹裙,面容稚嫩,看样子仿佛十六七岁,眼中却有充沛的智慧,身上散发着沁人的清香,双手散发出柔柔的光芒,脚下是海痕一样的印渍。

  白馨认真的点头:“无论什么结果,都是自己的选择。星灵,我知道你要做一件好事,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和你相伴。”

  白馨的力量很奇妙,她的手触碰星灵、柔声细语说出关切时,星灵感受到了一种治愈,仿佛灵草妙药,在自己周身环绕,让她摔痛的手臂得到抚慰,很快便恢复原样了。

  “相伴,当然好!我还真的很想要自己的同伴呢,原来传闻中的馨儿那么厉害。”星灵摸了摸痊愈的手臂,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

  龙墓城有一棵巨大的生命树,树上的菩提子,在一对对情侣们的爱情中被滋养,修成了对情感有着强大祝福,自带治愈光环的白馨。

  “我现在还很弱…沉寂太久了。”白馨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关系,我更加小白,我都想向你许愿呢。”星灵很单纯,她的愿望只有自己知道,她说笑着,拉着白馨往前走:“那我们走吧。”

  “好。”

  两人走出森林之外,看到了庞大的暗海沙滩。

  “这片海,就是西夜喜欢的地方么?”星灵不禁驻足,多么神秘而广阔的场域。

  整个空间,被一轮血色的月亮笼罩,只有星星稍微可爱,沙滩闪烁浅浅的褐红色光泽,海水呈现出幽深的蓝黑,难以描述的莫测。

  她们跟随星灵感受到的提示,顺着海的边缘而行,不知走了多久,走到星星都被云层覆盖,才脱离了永夜森林的范围。

  呼———

  带着冰霜的寒风袭来。

  不远处雾气弥漫,隐约可见,大雾中藏匿着黑色的秘境。

  一条水流从暗海中分支出来,它像是黑灰色的蟒蛇,激起层层水花,又像是暗海与秘境的动脉,猛然钻入雾气中。

  “和我感受到的一模一样!”星灵虽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依如发现新大陆般,一路小跑,很快便隐没在黑暗里。

  “诶,你等等啊。”白馨还愣在原地,定睛观察那条充满生命力的蟒水。

  不一会儿,星灵那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馨儿你快来,我找到了!就是这儿!”

  白馨顺着水流,往她身边赶去,很快被雾气吞噬。

  等她来到星灵身边时,惊诧不已。

  这是一片充满诡异生机的树林,周围每一棵树,每一株植物,都没有花朵和叶片,而是攀附着荆棘,尖锐的刺藤,像是花蛇,裹缠着大树,和黑暗融为一体。

  界外,设置了一座灰黑色的界碑,借着微弱的光,才能看清,界碑上以古老的,暗红色的符文铭刻“禁地”二字。

  密集的树影将她们的脚步完全阻拦。

  进入秘境的唯一一条小路,被蟒水灌充,要么走入水中,要么横穿荆棘,别无他法。

  “我们要进去吗?进去吧…走水路。”星灵问出话来,又自己给出了答案。

  她脱下了鞋子,放在界碑下,好在穿的是短裙,还算方便下水。

  “好,我们一起走。”白馨看着那条翻滚的水流,鼓足勇气,脱下鞋子,站在她身边。

  走下水的瞬间,她们吸了一口冷气,立刻被刺骨的冰寒包围,冰霜顺着白皙的脚踝直冲膝盖。

  她们一前一后,每一步都很艰辛,就好像无数鬼爪,在抓挠纠缠,小腿上很快添了微红的印痕。

  只能互相鼓励着,随着水流往里走,这片树林好像深不见底,越往里走,闻到的气味越发腐朽,甚至是带着尸寒洌气,阵阵刺鼻。

  一只黑鸟在树影婆娑间盘旋。

  仿佛等待着她们倒下的时候,第一个掠到美味。

  白馨往周围看了看,差点惊叫出声。

  她看到了森森的白骨,甚至有在动的巨物…像是盘踞的猛兽,又似十九世纪的巨人鬼影。

  她们有些无助,像两只主动坠入深渊的烛火,用自己飘摇的光,抵抗着着恶的侵袭。

  忽然,一阵强势的推力将她们往外驱逐。

  星灵感受到西夜的气息,似乎是他在警告,别再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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