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原本初来乍到内心忐忑,依薇的母亲和外婆,倒给她带来很多宽慰。
她们祥和的吃饭,祥和的为她们夹菜,哪怕依薇爆出“心里苦”的言论,依旧没有打破那抹祥和的氛围。
可能是习惯了…吧…
毕竟依薇向她透露过,来到A城初期,自己特别不适应,做过很多劲爆的事,企图以此迫使母亲离开。
结果母亲当时受了家庭破碎的打击,行为很诡异。
看着女儿出格的行为举止,居然丝毫不在意,反而跳上餐桌狂笑起来,发起了更胜一筹的疯,让依薇都甘拜下风。
“哎。确实不容易啊。”虞初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深表理解。
喝了那口鸡尾酒,伙伴两就进卧室聊天了;
依薇的房间不大,却装点得很精致,听她说过,当初心里惶惑睡不着,所以特地买了上下两层高台床,让母亲一直陪在这间屋子里。
“现在有你来陪我,就最好了,阿初~”依薇一笑,魅惑难当。
要说偏门的西巫族,还是很特质鲜明的,眼中尽是纯真灿烂,可身上又散发着难以填补的欲望和野心,二者集于一身,却毫不违和。
仿佛一个手握至高无上权利的孩童,被激发出顽劣魔性,比成年人更纯粹,对厌恶之人,爆发力可怕;
对自己认可的人,又极致的甜美。
舒依薇啊,舒依薇。
虞初的心都在沦陷:“如果你是个男的,我恐怕要完蛋了。”
她感叹了一句,其实男女又何妨,魅力不分性别。
好在自己提前看了前世,不然岂不是要犯错误了。
“你觉不觉得,现在的人好像没有灵魂,我在路上看到的多半是行尸走肉,不知道他们为何被吞噬了…是生活?还是别的什么。”
依薇对自己的魅力,丝毫没有认知,只淡然的沉浸于精神海洋里。她两手飞快的剥着橙子,盘腿坐在床上侃侃而谈。
虞初也随之坐在床边:“你说的很对,我跟很多人交流过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跟你和觋夜就不一样。”
他们能形成一个小磁场,在这个场域里,空间是独立的,让虞初感到充裕。
她说这话的时候,观察着依薇的神情,毕竟她前世是大巫的女儿,哪怕今生关系再好,再想让她加入自己的阵营,也需要策略的。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么?”
依薇的眼光轻微流转,把剥好的橙子递给虞初,她还是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会照顾自己的小伙伴。
“怎么说?”
“他身上有两种颜色,海蓝和深红。”依薇一针见血。
牛哇。虞初心里赞叹。
蓝色,不正是神性的加持么。
她接着问:“那你更喜欢他哪种属性?”
“你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其实我也很矛盾,两者我都不排斥,只是深红色的他,更真实。”依薇脑子的清晰感,有点无敌。
虞初惊了:“依薇,你相信前世今生不?”
“我当然信,怎么了?”她原本深陷在小台灯昏黄中的目光,忽然转向虞初,格外犀利,仿佛在搜寻自己渴望的真相。
“倒是也没什么…我某天看了个有关的文章而已。你说,如果我是邪恶的人,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虞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锐气,怔了一下,赶紧绕弯子。
依薇坦言:“会啊。所谓邪恶,不过是人们的主观定义罢了,在我心里,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还有不少灰色地带。”
“…确实。”虞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依薇说话的内容,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道理,但是究其本质,又很奇诡。
“阿初,你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那双魅眼在她脸上打量,仿佛要将心挖出来看看。
“不会的。”可惜虞初没有心,也不能说没有吧,神性飘渺虚无的特质,保她在黑白两界屹立不倒…
“那就好,我就知道阿初永远不会变,是我最好最好的小伙伴~”
“你也一样。”虞初过了第一关。
晚上睡觉的时候,依薇又说:“你能把手伸出来一些么?”
“你见过金钱豹撒娇吗…”虞初问。
“没有呀~”
“我刚才见识了…”虞初打趣,她睡在高台床上铺,听依薇这么说之后,把手臂从被窝里抽离,往下垂着。
哪知依薇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那温柔又有力量的主动,好像通过手心在传递心脏的热度,让虞初极具理性的心,都忍不住震颤。
“阿初,我和你说过关于‘飞’的梦么?”依薇牵住她之后,柔声问及。
“飞?好像没有诶。”虞初无法搜索到相关信息。
“大概八九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做一个梦了,梦里有一片海边的森林,森林背后是腐朽的城池,我在那儿找到一个小女孩,于是我牵着她的手,一直往森林外面跑,跑着跑着,我就带她跃上屋顶,仿佛飞了起来…”依薇温存的阐述了一个梦境。
这梦她一做就是十年。
也让虞初想到了自己最初的梦。
(以下截取第一章最后一部分)
梦中的自己,第一次走入龙墓城的森林中时,温九在一棵苍翠的古树旁边等待自己。
她眼神坚毅,又带着不可言说的伤感,仿佛在期待虞初继续往前走。
可虞初每走一步,温九都会往里再跑几步,不知她到底要走什么地方。
直到看见一尊巨大的坟冢(龙墓地狱),才停下来继续等着虞初。
虞初感到压抑恐慌,又难以抗拒。
她想要往前继续,和温九站在一起,却忽然闻到各种腐朽的味道,地上盘根错节如同蛇一般攒动,仿佛即将变成鬼怪,将她拖进地心。
这时候依薇出现了,她迅速拉着虞初的手,带她在森林中飞奔,她们朝着反方向奔逃,直到看到森林尽头升起的朝阳。
…
“原来依薇想要带我到她那边…而温九,是唤我回去的人。”虞初这才明白梦的含义。
她问依薇:“你对这个梦有什么想法吗?”
依薇直言:“我觉得你就是我牵着的女孩,你手心的柔软度,和梦里的她一模一样。”
“…”虞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纯粹的巫族真是厉害。
“可你为什么总要回去呢?”依薇发问。
她的疑问既孤独,又充满渴望,她渴望虞初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别再回头。
“我…大概那片森林,有很多未完成吧。”
“我陪你完成。”依薇握紧她的手。
依薇的厉害之处,是那冷峻外表下,饱满而生动的情绪,觋夜亦是如此,在他们快乐的时候,能提供给人无尽补充。
与话语内容无关,而是氛围感。
那超乎寻常的黏合度,以及直达心脏的强烈,仿佛可以瞬间产生独一无二的链接感,好像世界都缩小了,安全感却在无限变大。
这也是虞初的矛盾点,哪怕知晓她的属性,也丝毫放不下她。
从她身上,虞初也理解了一件事,为何很多灵魂对觋夜恋恋不忘。
他那份深邃又炽烈的情致,是动人的,渴望专一、渴望无限、渴望着阳光普照,又奈何于暗夜里挣扎,在危险丛生之地,他们什么都不缺,只想拥有一份真意,紧握如同心中的珍宝。
清香甘甜的脐橙,是A城冷冷的寒假里,虞初心中最难忘的味道。
…
哪知第二天醒来,依薇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坐在书桌前,背对虞初一言不发,修长的手指间,飞快的转动着一支笔,似乎在极力思索什么,同时浑身释放着低气压。
“我去洗漱哟。”虞初刚好是心子较大的人,她还沉浸在昨夜的姐妹谈心中,心里温情脉脉。
下了双台床,就奔向浴室了。
洗漱完毕后,再度回到房间,见依薇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僵持在那儿,她才恍然发现大事不妙。
“你怎么了?”她走到依薇身边,看了看那绝世曼妙的侧脸,真的很严峻。
“我昨晚做了个可怕的梦,和你有关。”依薇沉着脸、皱着眉,第一句话,就不太逊色。
一个人有强烈的吸引力,也就有相对可怕的部分,依薇有些情绪化,她的情绪化不同于光明属性的人。
光明属性的人,哪怕再伤,只是自我折磨,和内部浅浅的蔓延负面。
而依薇带来的,是一种核能源泄漏的危机,洒脱如虞初,都能感受到那股冲击波,让她面红耳赤,手心发汗,心脏砰砰直跳。
“什么梦…?”虞初问。
依薇头也不抬,只是把笔轻轻一丢,叙述起自己的噩梦来:“我又梦到森林中的小女孩了,我转过头去看她,面孔果然是你,可这一次不同,梦里的你非常可怕。”
“我咋了?”虞初一头雾水。
“你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没有生命力,也没有表情,你的灵魂已经不再跟着我了,我一直在森林里找你,找了很久很久,可是你都没有出现。”依薇越说越严肃,甚至痛苦得牙齿打颤。
若不是虞初知晓前世,早就当她神经质了,可依薇梦到的,却处处属实,如今的虞初确实不同往日,她不想离开龙墓城,甚至要发挥自己的能力,回归,重建。
“你去哪了?”依薇抬起脸,脸上居然有泪痕。
觋夜和她果然是一脉相承,两人都强势不已,有着对自己直觉的超强自信,真不是普通人呐,也绝不是正常人。
仅凭一个梦,就敢断定现实的变化,而且还一断一个准。
依薇看似责怨,骨子里却是深情难当的,她要的不多,只要在乎的人,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
她居然能完全感知。
此刻的虞初背后发凉,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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