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观象·一个小觉醒

  “爱能洗涤一切过错。”看她格外挣扎,他如是说。

  他的声音似清泓,优雅又温柔,静流传入她脑海中。

  虞初辗转难眠,感受到了今日的异样;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一道日月交织时分的光,从湛蓝色窗帘间映入房间,铺洒在她摊开的手心里。

  记忆在继续复燃,默念出心里听到的祷告:“爱能洗涤一切过错。”

  她可以感受到觋夜的声音,自从观象运转之后,她和他,就变得心念贯通。

  “需要我帮忙吗?”她立刻打开手机,发出消息。

  “需要,感应圣诞节的龙墓城,运作观象。”觋夜很快回话了,虞初的默契,为他的能量增色不少。

  这次观象不太一样,是由觋夜完全主导,他让虞初看到了一些画面。

  令她不止感受到圣诞节的异常,闭上眼默念密语时,更清晰的看到黑猫,看到它变成女孩的样子。

  她对这个女孩有印象,但只记得前世的她,叫做“屿”,观察穿着是一名地狱女官,今生尚未遇到。

  感应至此,觋夜为她催眠,将潜意识层层打开,调动出强烈的直觉力。

  接下来的一幕,让虞初不寒而栗。

  她看到假哭着的屿背后,坐着一个真正的屿。

  屿此时正被困在一间肮脏的石房内,捂着心脏,痛楚落泪,她努力思索什么。

  可怕的是,她右上臂被刺入镣铐,眼珠被挖出,安置在红衣娃娃眼内。

  脸上,手上,甚至腿边都有大滩血渍,鲜血早就污褐,整个人穿着单薄的囚服,瘦弱不堪。

  屋子之外,则是各种各样的红衣娃娃,伪装成老少幼小,伪装出不同的表情,说着恰逢时候的话语。

  甚至会打开屿的房门,出言侮辱,嬉笑的肆意鞭打她。

  虞初既心痛又愤慨,她再次念出密语,黑暗中,浮现出屿最初的样子。

  她是一介女官,也像战士,虽然个子小小的,清秀安静,看上去可不弱小。

  浑身透露着坚韧不拔,眼神中有一种带着血性的不屈,就像那只颇有个性的黑猫。

  她如今,连眼睛都被剜去了。

  屿还活着,也依旧不想屈服,听到觋夜声音的时候,她在努力的挣扎,她想告诉他:“我没有放弃过,种种摧残都不怕。”

  只是太悲哀了,早已身不由己,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还有用吗?还是已然成了拖累。

  看来龙墓城的关键人物,都遇到了惨无人道的的折磨,这场战争是极端惨痛的。

  “怨不得你。”虞初流下眼泪,对屿说。

  前世的一切复苏后,她怎会不知道叔伯的实力,甚至他那一群党羽,都是西巫的佼佼者,何况,他们还联合了至邪的妖王。

  她想,屿有自己的苦楚。

  毕竟小小女官,怎会是他们的对手,或许是中了巫的计谋,让她、让人们误以为她因情乱心,成了帮凶。

  虞初想起一些往事,她梦到过无数次破碎的《命书》,被一个小巧的女孩嚼碎,吞到腹中,为的就是保护龙墓城人们的本魂,不被敌人夺取。

  她想,或许也正因此,她受尽了折磨吧。

  “千万别放弃,我们回来了。”虞初用心对她说。

  屿的灵魂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平复不少:“不放弃,永不放弃。”

  虞初很快抹去眼泪,脸上恢复绝对的平静。

  她很小就有种感知,在不够强大之前,理性、甚至冷血都是她的铠甲。

  现在她明白了,她的感觉没错,大巫最善于利用人的情。

  她开始根据觋夜的提示,进入圣诞节那天的龙墓城。

  先是摇摇晃晃的海水,她被棕狼带回依稀尚存的西海国;

  这里被天罚了,已经随着可怕的海啸沉没,只剩下边缘的几处庇护所。

  放下思考,调整心念。

  画面回归龙墓城。

  那天是圣诞日,本该是西国最神圣的日子,大巫却借此机会增加自己的巫法,一举破灭龙脉。

  国中处处是尸骨,甚至为了辱没龙墓城的神性,让人们带着遗亥国的污秽转生。

  每个女子都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衣不蔽体;每个男子,都被截断四肢,打断脊梁骨,摆放成了无能为力的姿态。

  “让他们下一世开始,女子备受情感折磨,心怀傀儡娃娃的狠意。男子如软骨病,无能且贪欲。最终男女对立,阴阳不调,永远…站不起来!”

  这诅咒从龙墓城的龙脉中,直达整个光耀国,再从四面八方弥散。

  后来,觋夜踏上了这片黑暗中的土地。

  看到眼前一幕,他悲痛不已。

  他开始为那些女子盖上遮掩,在她们眉心处,画上一个棱形,如同金色宝石的印记,让她们的灵魂受到庇护,别忘了自我。

  再为男子以傀儡术缝合身体,他每做一个,便付出了自己的心力,所以说是傀儡了他们,不如说是一场救度。

  咒术,只能用咒术破,他下了另一个咒:“只有当你们变回自己,内心美好、干净、互助爱己时,才能找回原本的爱情。否则永远受我所控,做个安静的傀儡。”

  他明白大巫和妖所做的一切,有多么邪恶,如若他不反制,下一世光耀国就会在各种恶俗和劣根中,欲望泛滥,忘记本真,自取灭亡。

  他这么做的时候,已经被夺去大部分本魂的屿,化作黑猫跟随他;还有菩提子馨儿,在他身后,为熟悉的人们念着佛经。

  馨儿自己也被红衣娃娃入侵,残破不已,只有在念出佛经的时候,她才能想起一些往昔的影像。

  黑猫呆滞地跟着,馨儿一路念经。

  直到看见今生转世投胎的家,家人们统统都变成了冰冷的尸骨,惨状让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经文卡在喉咙中,哽咽难出。

  “觋夜,觋夜…我该怎么办…”馨儿跪坐在地,瑟瑟发抖,紧抓住他的手。

  “别怕。”

  此时说再多也无法安慰她,唯有心存的信念和孜孜不倦的行动。

  他蹲下,一只手携起她的手,一只手依旧在做他该做的事,覆盖好暴露的身体,是他对女子最大的尊敬;傀儡术缝合男性,是他对他们深怀的支持。

  “我的家人都没了,下一世,我还能有家吗?”她的手冰凉而颤抖,原本清纯的面容,也变得因心碎显得万分彷徨。

  她提前预知了下一生的孤独。

  本来是菩提子化身,刚刚有了人身,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被父母呵护,也见证过那么多人的幸福,可即将面临漂泊无定,她很害怕。

  “我和Jn会带你找到他们,回家。”觋夜何尝不是形单影只,他懂她的痛。

  他的理解和坚定,深深的安慰了她。

  在馨儿最痛苦难耐的时候,他也成了她最大的支柱,仿佛他和Jn也是她的家。

  她哭累了,就瘫软在他怀里,黑猫蹒跚着走来,蜷缩在他们身边。

  闻到馨儿身上的香气,黑猫呆滞的眼眸活泛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她。

  虞初进入它的视觉,看到更早期的时候,馨儿也是地狱钦定的女官,原本来自龙墓城一个古老的军人家族。

  这个军族以女子为主,心性坚强不屈,隐没在龙墓城的丛山间,负责守护龙脉。

  馨儿是家族中最后诞生的女孩,她承接了族人的使命,作为女官,为光耀国的地狱司命。

  记忆中,屿似乎来过她家,放置了不少物件,或许有些亲缘关系,屿负责阴司,在地狱中记录着人元命局;

  馨儿则负责红尘司命,清净人心,守护幸福。

  她们原本的关系很和谐,甚至可以彼此配合,为众人带来增持;

  可惜,红衣娃娃的破坏,不止占据了屿,破碎了馨儿,还将她们的关联斩断,让原本可以相伴助人的两姐妹,四分五裂。

  大巫异常狠绝,通过思维入侵,让光耀国的人对自己人保持怀疑,内耗不断,将内讧一词,使用得淋漓尽致。

  画面至此,虞初已是浑身颤抖,她消耗了不少元气;

  甚至有遗亥国的鬼魂隐隐出现,要趁机攻击她的心神。

  好在龙墓地狱下,禹风寻的本元感受到她面临危机,他蓄势发力,将她推出了观象。

  “你还好么?”觋夜焦灼的发来信息,他也感受到虞初神魂摇曳。

  “还好,你呢?”虞初回过神来,手心全是汗渍,肩膀在微微颤抖着,关切的问他。

  他:“别担心我。以后感受到冷意一定不能继续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他自然极其关心虞初的安危,现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尚存记忆的屿、和馨儿,虽然在坚持着,可她们依旧处在危机中。

  “我会的,放心。我就是太弱了,只能看到这么多,没办法帮到什么…”虞初深吸一口气,将幽冥绿灵放在手心,念咒恢复元气。

  “别这么说,你已经帮到她们了,你看。”觋夜以心念,传递来一个画面。

  他的城堡楼下,有一座永夜花园,里面种满了特殊的玫瑰;

  每一朵玫瑰对应一位女性破碎的一缕真魂,玫瑰花瓣上刻着金色的棱形图腾,这是他所做的滋养。

  代表龙墓城女性的,正在烁烁生辉,她们的记忆、初心,连同灵魂都更丰盛了。

  傀儡娃娃最怕的,便是本元坚固不摧,反制是迟早的事。

  “这是观象的意义…”虞初很欣慰。

  她暗下决心,不能再被动,要尽快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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