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卫子夫听闻刘弗陵被杀，她顿时想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
赵婕妤亲自杀的！
为了嫁祸给我！
如果真是如此，那女人究竟恶毒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真是如此，卫子夫百口莫辩，她总不能辩驳说人是他亲母亲杀的吧？谁会信？
可那日她确确实实去看过刘弗陵，这事辩驳不得，那么多人看着。
当初赵婕妤随口提了一下，说刘弗陵病了，她也没多想，出于礼仪她也该去看望。
如此想想，卫子夫就不寒而栗！
她心中不免忐忑起来，不清楚这事最后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
尧母宫内。
江充亲自离开，直奔麒麟殿走去。
“陛下，张大人查到小皇子此前有病，臣等怀疑会不会有人下毒。”
“皇医署那边说若查，可能需要开肠破肚。”
“请陛下定夺。”
汉武帝紧紧咬着牙关，这是他的亲儿子，开肠破肚算怎么回事？自古以来都讲究尸身完整的下葬，谁愿意看到自家儿子如此死后还受到这般摧残？
“去禀赵婕妤了？”
江充道：“赵婕妤那边全听陛下做主。”
汉武帝沉思片刻，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道：“查！”
“让皇医署查！”
他是铁了心要查出来究竟谁是始作俑者，若是不查出来，后宫不安宁，帝国的中枢都不安宁，他这个皇帝能安稳的去后宫睡觉？
还有他的儿子也不能这样白死！一定要查出个因果出来！
江充点头道：“喏。”
……
皇医署那边很快查出结果，小皇子并未被人下毒，在其死之前，仅有卫皇后去看过，此后未见人进去过。
不过赵婕妤有段如厕时间是空白的，那个时候婢女也短暂离开过侧殿外面。
只有这一个疑点，更大的疑点全部都指向卫子夫。
江充抱拳对张汤道：“张大人，要去椒房殿查一查吗？”
张汤道：“走！去椒房殿！”
此事定要给天子一个交代，即便是卫皇后也不行。
没多时，张汤和江充便抵达椒房殿。
卫子夫端坐在主位，两人对卫子夫展开了问询。
卫子夫不卑不亢的道：“那日赵婕妤告诉本宫小皇子生病，本宫是否应该去看望？”
张汤点头，道：“是应该。”
“此期间卫皇后可曾单独和小皇子相处。”
卫子夫蹙眉，厉声道：“你们在怀疑本宫？”
江充又道：“卫皇后为何要去尧母宫？”
张汤看了一眼卫皇后，抱拳道：“皇后，这两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
“臣等并非怀疑你，但要给后宫任何人排除可能，洗刷冤屈，还请卫皇后老实作答。”
卫子夫当即道：“有过，本宫在探望小皇子时，赵婕妤曾出去让一趟。”
张汤狐疑的道：“皇后的宫女为何不随皇后一同进去探望？”
卫子夫严厉的道：“如果本宫说本宫上当了呢？”
张汤点了点头，又问卫子夫道：“皇后为何要去尧母宫？”
这次卫子夫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要去尧母宫，她去找赵婕妤警告的，她哪里知道会如此巧合，等他离去小皇子就死了？
可若是说自己去警告赵婕妤，无疑会给自己增加了疑点，她想了想，道：“我作为后宫之主，去看望妃子难道不行吗？”
张汤噢了一声，道：“可以，下官明白了。”
“下官告退，不打扰皇后了。”
离开椒房殿后，江充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询问张汤道：“张大人，怎么看？”
张汤看着江充，问道：“伱说呢？”
江充抱拳道：“下官不偏袒任何人，卫皇后实在太可疑了。”
“赵婕妤明明说那日卫皇后来找他说了一些威胁的话语，方才卫皇后说谎了。”
“这说明卫皇后和赵婕妤本身关系就紧张，有理由杀小皇子。”
张汤沉思片刻，道：“去禀告陛下吧。”
他们查了这么久，依旧没确切证据查到究竟谁杀了小皇子，唯一有点疑点的只有赵婕妤和卫皇后。
可赵婕妤是小皇子的亲母亲，又怎可能杀自己的儿子呢？
他们只能怀疑卫子夫了。
张汤没有在后宫停留，跨步快速去找到了麒麟殿的汉武帝。
汉武帝看到张汤到来，淡漠的抬眸问道：“查出来了？”
张汤抱拳道：“回陛下，微臣知罪，未确切查到是谁。”
“嗯？”
张汤忙道：“有怀疑，却不敢动手段。”
汉武帝怒道：“朕说过，后宫谁都可以上刑！”
“卫皇后。”张汤紧接着开口，一句话让汉武帝面色顿变。
“谁？”汉武帝厉声高呼。
张汤不卑不亢的道：“卫皇后。”
汉武帝背着手起身，来回在大殿走动，片刻后，红着眼眶问张汤道：“说说原因！”
张汤忙不迭将来龙去脉一一对汉武帝说清楚。
汉武帝沉默片刻，对张汤道：“去告诉江充，此事不得对外宣扬，也不必对赵婕妤多说。”
“遵旨！”
等张汤离去后，汉武帝一骨碌坐在了案牍前的蒲团上，整个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自然知道卫子夫和赵婕妤的不对付，张汤和江充查了这么久，该查的应该都查到了，唯独卫子夫！
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汉武帝缓缓闭起了眼睛，面颊在狠狠的抽搐着。
灯火下，那张铁青的脸色愈加难看，旋即他猛地张开眼，眼眸中带着淡漠、绝情、狠厉！
他背着手，对左右道：“随朕去椒房殿！”
“喏！”
……
椒房殿的灯火依旧通明，卫子夫安静的坐在灯光下，踩着纺织机织着布匹。
当汉武帝出现在门前那一刻，卫子夫的一颗心也彻底死了。
她知道，汉武帝也如此怀疑自己了！
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他依旧不信任我，依旧觉得我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卫子夫缓缓起身，朝汉武帝走去，拱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汉武帝未理会她，来到蒲团上坐定，就那么抬眸死死的盯着弯腰行礼的卫子夫。
气氛冰冷，卫子夫不卑不亢。
汉武帝淡漠的开口，道：“起来吧，不要行礼了。”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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