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急促的来到东宫，找到卫宁。
“臣参见太子殿下。”
卫宁挥挥手，道：“直接说事，不要客套。”
张汤也不啰嗦，他道：“查出来了，是礼部郎中提前泄了题。”
卫宁阴沉着脸，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没开口，听张汤继续说下去。
张汤办事，卫宁放心，绝对不会只查到这点信息的。
张汤顿了顿，继续道：“索性没有大面积泄露，仅仅是朱大懋一人。”
卫宁放下茶盏，道：“为什么是他？”
张汤道：“这朱大懋家里不简单，他爹是京畿六县农会会长。”
张汤自然已经把事情全部调查清楚了，不然不会冒然来找卫宁。
所谓农会会长，是各县自己选拔出来的，代表了士绅权贵的势力。
全国各地的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皇权不下乡，大汉管理乡一级的行政机构并不是县衙，县衙没这么多人手分出来管理。
各乡村都有自己的里长，这些里长就是乡村的权贵，在农民群体中，他们就是权力顶层。
每个县的里正暗中联合起来，这一股力量十分庞大，可以统治基层农民阶层。
一县尚且如此，六县农会会长的权力可见一斑。
也只有这么大的权力，才能勾结上礼部的官员。
卫宁眉宇轻轻蹙起，面色凝重的看着张汤。
“除了礼部郎中，还有别人？”
张汤摇头道：“没有了。”
卫宁嗯了一声，道：“让刑部去抓人！”
“喏！”
等张汤离去后，卫宁也跨步去了未央宫，将张汤查出来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汉武帝。
汉武帝沉默片刻，对卫宁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卫宁想了想，道：“礼部郎中要杀！”
不杀不足以让天下人知晓科举的重要性。
“然后呢？”
汉武帝看着卫宁，询问道。
卫宁道：“父皇，此事也不可牵连太广，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处理，要杀多少人。”
汉武帝微微摇摇头道：“礼部郎中是要杀，但牵连不能太广了。”
“大汉现在才走向正轨，若是大面积开启杀戮，只会让人心惶惶。”
“你前不久才杀了韩说，杀孽太大不是好事。”
“但不杀未必就不能震慑住天下官吏。”
卫宁不解的道：“不杀也能震慑住他们么？”
汉武帝道：“让他们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看中什么就让他失去什么。”
“钱财没收了，子女后世永远不得参加科考，剥夺所有的荣誉和金钱。”
后世子女永远不得参加科考，也就断绝了这一脉做官的可能性，所谓杀人诛心不外乎如此。
卫宁点点头，又问汉武帝道：“那朱大懋那边怎么处理？”
汉武帝道：“放了他吧，一样的，他后世永远不得参加科考。”
“若是处理过界了，恐会引起京畿地区的紊乱。”
朱大懋他爹在京畿颇有权势，这也汉武帝提个醒了，地方上已经联合起来，隐约有成为世家大族的趋势。
这自然不是什么好现象，现在汉武帝都不得不考虑朱家在京畿六县的影响力，未来呢？
杀一个朱家的人这很简单，可杀人后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大汉目前是承受不住的。
他还是希望大汉现在能平稳的发展，最好能将这次舞弊的影响降到最低。
现在大汉的底子还很薄，文景时期留下的财富已经被汉武帝打仗给挥霍完了，现在大汉该休养生息，让百姓好好发展，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卫宁叹口气，他知道汉武帝给出的处理方法是最稳妥的。
卫宁离开麒麟殿后，便让刑部按照汉武帝的意思去处理。
礼部郎中被当街处斩，朱大懋被判后代永世不得参与科考。
卫宁现在不得不考虑加速商业发展的脚步了。
可如何才能实现商业繁荣？
那就需要让一部分商人先看到利益。
卫宁坐在东宫想了许久，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当天晚上，卫宁又去未央宫见了汉武帝。
“父皇，现在江南的水利还在兴修，工部每年耗费巨资去建设水利，这其中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
汉武帝不解的看着卫宁，这事儿还要问么？肯定会有，只是朝廷不愿意去管，只要不是贪污的太严重，汉武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宁道：“如果不用工部呢？”
汉武帝狐疑的道：“不用工部？”
卫宁点头道：“这些大的水利和道路开发项目，我们不如打包全部承包给商人，让商人去做。”
汉武帝来了兴趣，道：“你为何觉得这样比让工部去做更有利？”
卫宁道：“工部给的预算极多，但商人未必需要这么多预算。”
“工部要的预算中，很大部分都惠利不到百姓，百姓们强制被征收徭役来这些项目做苦力，只会增加对朝廷的怨言。”
“但给商人做就不同，商人需要聘请劳力，聘请劳力就需要支付工钱。”
“如此百姓就有钱可拿。”
汉武帝道：“那为什么不能让工部有偿聘请百姓？还省去了商人这一步骤？”
卫宁道：“促进商业的发展！”
“当第一批商人看到利润后，其他的商人就会趋之若鹜，大汉的商业就会得到发展。”
“如今我们国家没有大的战争需求，粮食储备足够，还有南疆的粮食供给，完全够我们自己吃了。”
朱家的六县农会会长让卫宁看到了，大汉现在的权贵们，依旧将土地当成唯一的宝贝，控制了土地就等于控制了百姓。
皇权不下乡，上层的权力根本没办法到百姓中去。
可如果改变社会现状，让百姓都参与到商业中来，农业的权重就会降低，当权贵们争相投入商业中来，土地会被大面积释放，传统的权贵就会倒台，权力会移交。
汉武帝反问卫宁道：“可当商人掌控大面积百姓生计的时候，他们依旧会威胁朝廷啊？”
卫宁微笑道：“商人，少了一个，还有更多人，想成为土地主难如登天，想成为商人还不简单么？”
汉武帝若有所思，这一条新的改革思路，他还不知后果会如何。
他想了想，对卫宁道：“先试点做一做给朕看。”
卫宁重重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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