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刘焕早早来到麒麟殿。
汉武帝正在埋头批阅奏疏，随意抬头看着刘焕，道：“今天没去天禄阁？”
刘焕忙尊敬的道：“回父皇，老师今日让我休息休息。”
“我便寻思抽时间来陪父皇出去吃个早饭。”
汉武帝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朕可真是荣幸，能让你抽出时间来陪朕吃饭。”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很多话他说出来，就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虽然刘焕并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不过汉武帝也没为难他，道：“成了，你有这份孝心是好事。”
“朕便跟你出去走一走吧。”
刘焕喜道：“好！孩儿这就去安排。”
……
卫家今天满堂华彩，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诸如董仲舒、东方朔、桑弘羊等文臣，公孙敖、李沮等武将悉数到场。
二进庭院内摆放着祭台，台上祭品如猪、鸡、鸭、五谷、陶俑等。
青铜鼎上插着三柱大香，冲天冒着氤氲白气。
霍去病在卫府内来回奔波，挥汗如雨的指挥着卫家下人布控房屋、挂着桃符、旗蟠。
卫府外，四匹白马拉着华丽的马车抵达，街肆上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百名禁军、卫府的家奴在外维系秩序。
卫子夫下马车后，便被卫家婢女牵着进入后院。
如此盛大的场景，自然是为了让卫宁认祖归宗。
族谱族册放在祭祀台之上。
卫青作为卫家的主人，笑容满面的在迎着宾客。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接卫宁回家。
汉武帝自然没来，作为天子，他不适合出席这种场景。
董仲舒等文臣们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镇北侯居然是卫家的后代。”
“卫家显贵之路，又添一层。”
无人不在羡慕嫉妒卫家家族。
本来有卫子夫、卫青、霍去病这三人，已经可以让卫家成为时下最顶尖的权贵。
镇北侯卫宁的加入，无疑不让卫家更进一步。
他们说不清楚究竟是卫青在沾卫宁的光，还是卫宁在沾卫家的光。
相辅相成吧！
桑弘羊和东方朔在一旁窃窃私语。
上次东方朔已经冒死试探了汉武帝。
桑弘羊竖起拇指，讲真的，东方朔是真在刀尖上舔血！
让卫宁娶公主的事，他都敢在天子面前说。
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卫宁的母亲是大司马的三姐。”
东方朔眼眸中带着沉思，对桑弘羊道：“一切都解释通了！”
“十余年前，卫三娘子不辞而别，离开长安。”
“那时陛下从霸上祭祖归来，居在平阳公主府。”
“那时也是卫夫人发迹之时……如果当时陛下宠佞的不是卫四娘子，而是卫三娘子呢？”
经过东方朔这么一分析，桑弘羊豁然开朗！
此前他一直不清楚卫宁的母亲究竟是谁，让陛下不敢相认。
不是不敢相认，而是陛下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卫家三娘子和四娘子又是孪生姐妹，卫四娘子被召入宫后，卫三娘子便消失，为了让自己妹妹在天子面前得宠，不惜牺牲自己，消失在视野，将当年陈年往事全部带走，从而让卫家发迹！
她把卫家的压力和荣耀，全部给了卫四娘子，自己默默离开。
如果她没离开，天子要发现真相，受宠的或许就不是卫四娘子，而是卫三娘子……
当年的面纱缓缓地被东方朔和桑弘羊解开，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倏地抽离眼神。
“不可乱说！”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彼此心照不宣的点头。
卫府的厢房内。
卫子夫在陪伴老母亲卫韫。
卫老夫人眼眸红肿，哭成了泪人。
卫子夫许久未见自己母亲，不断的安抚她。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姐……伱把荣耀给了我，明明你可以享受这一切的！
卫子夫心里很是难受，卫平君给她的不仅是荣耀，还是巨大的压力。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
你知道我要面对势力庞大的陈家、王家，你知道我是如何如履薄冰的吗？
卫子夫刚入宫的时候，陈阿娇权势如日中天，那时候恰好就是陈阿娇和她母亲王氏最得势的时候。
因为是她母亲亲手把汉武帝推上皇位的。
那段岁月中，卫子夫一步步把陈阿娇嫉妒的心给养起来……
深宫斗争，哪有那么简单，能走到这一步，你说卫子夫就靠运气吗？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运气？
陈阿娇还不是她亲手一步步给推入深渊的？
如果我没斗得过陈阿娇呢……
卫子夫忽然不寒而栗，她有种疯狂的想法。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三姐在布的局，让卫家摆脱困境，彻底强大的局？
如果我在和陈皇后斗争中失败，你是不是会带着卫宁重新出现在天子的视野中……
卫子夫不敢想下去，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
卫子夫长吸一口气，拍了拍卫韫的手腕，轻声道：“娘，别哭了。”
“一会儿小宁该来了。”
“三姐回不来了，您还有我。”
……
镇北侯府。
卫宁今日穿了淡褐色丝绸长衫，他没有带着下人一同出府。
他向来不喜高调。
出侯府后，卫宁便步行朝卫青府邸走去。
路上。
汉武帝和刘焕坐在小摊上，大喇喇吃着早膳。
吃完早膳后，父子两人便漫步在道路上看着长安的风土人情。
“父亲。”
刘焕看着两侧杂乱的摊位，对汉武帝道：“长安道路拥挤，如此多的摊贩杂乱的在主干道两侧，若异域使臣来到长安，城市形象未免大打折扣。”
“如此多的摊贩每日制造的垃圾多不胜数，市署衙门还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清理垃圾。”
“孩儿觉得要不要收取这些摊贩的税收，以补贴衙署的吏目？”
“或者直接制止这群摊贩在主干道两侧摆摊？”
陈阿娇对他说过，要让他多在汉武帝面前表现，不可世事让卫宁占先机。
如今找到机会，刘焕便赶紧表达自己的意见。
“长安这么多百姓，他们为什么每天不吃肉啊？他们是傻子吗？”
卫宁忽然开口。
他本不想过来打扰汉武帝父子，但他真被刘焕这话逗笑了。
你站在官吏角度去考虑问题，谁站在百姓角度去考虑问题？
你是皇子啊，你当然可以居高临下的去奴役百姓小民，你一句话就能让这么多百姓失去饭碗，真要实施你的建议，长安的百姓就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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