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等卫宁回到蓝田的时候,关中的雪越来越大,家家户户庄家都被大雪压垮。
农民们愁容满面的看着自家祖田,脸上漏出愁容。
在产业单一的封建社会,粮食是小民赖以生存的根本,任何一场看似不起眼的天灾,都会酿成大的灾厄,人力无法对抗上天。
没办法,社会产业单一,人人依赖粮食利益,就会导致如此。
卫宁刚回到宅院,便有婢女来伺候卫宁更换衣衫,堂屋内的红泥火炉早就烧热,屋内很是暖和。
赵策抱着竹简信件走来,递给卫宁,道:“将军,定襄秦姑娘的信。”
这可能是今年卫宁最后一次和秦子榆通信了,现在关中都是大雪,信件能传递过来可想而知经历多少艰苦。
秦子榆这次回的信件很多,大抵都是关于经营驿站的事,卫宁还没打开看。
赵策没有立刻离去,又对卫宁道:“大庶长,外面有人找,等你等了很久了。”
卫宁疑惑的看着赵策,既然赵策不认识,那说明来人并不是常见客人。
他对赵策道:“带进来。”
“好!”
不多时,便有一名汉子大咧咧走来,卫宁看后,心头一热,急忙起身迎接,道:“李叔?”
“你咋来了?”
“快来坐下喝口茶!”
老李是卫宁的恩人,入行伍从新兵开始,就是这名关中汉子一直在照顾他。
他对李叔发自内心感恩。
老李面带愁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道:“俺不做了。”
他搓了搓手,有些拘谨的道:“娃……卫大庶长……俺求你个事,你看方便不。”
卫宁笑着道:“您说,我们叔侄不兴这么客气。”
他从没变过,还是那个卫宁,并没有因为封爵而骄傲。
老李心中稍稍宽慰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羞赧道:“俺想问你借点粮食。”
关中今年的大雪影响了很多人家的收入,明年能不能产粮都说不定,幸苦了半年说不定明年的收成会打水漂。
殷实一些的家庭,靠着余粮存款,或许能熬过这个冬天,熬过明年的夏收,等秋粮收成。
若是家境不那么好,日子将会非常困难。
但老李不同呀,他在北疆上过战场,虽然没有立功,但天子也给他们金钱赏赐了,不至于如此拮据才对。
当然,卫宁并没有问原因,他直接开口道:“要多少,赵策,你去给李叔拨粮。”
老李感恩戴德,赶紧道:“俺不要多少,一石就够啦,俺明年秋天收成了就还。”
卫宁压着手:“不说这些。”
这是给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重,维护他的自尊心。
卫宁现在的情商在一次次认知学习中,在不断的成长,老李能明显感觉到卫宁的学识和说话的水平都在提高。
他一直认为是因为卫宁坐上了高位,才会如此。
其实不是。
暴发富和一步步走向富贵腹中有才学的人是不同的概念。
“哎,今年这大雪,不知又会让多少人失去土地啊!”
“俺舍不得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祖祖辈辈都靠着它,所以才先借点粮对付对付,今年过去就好啦。”
老李深吸口气,说话的语气有些无奈。
这种天灾,最容易导致的结果就是土地兼并,农夫们实在没办法,只能贱卖田地给地主,做地主的佃农,封建社会小民的自耕田,都会因为这种极端的天气被地主兼并,每一次天灾对小民来说都是致命的。
要么贱卖田地,做佃农,给地主种地,被剥削;要么没钱没粮,等死。
怎么选?是个人都想苟活,定会选前者,导致田地丢失,土地被兼并。
卫宁忙道:“李叔,有什么困难,你就和我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老李嘿嘿笑了笑道:“够啦够啦,谢谢娃子,俺记在心里。”
两人又寒暄一会儿,老李看样子是真的有事,便离去。
卫宁也没有挽留他。
等他走后,卫宁便坐在中厅内,认真的研究秦子榆送来的关于驿站生意的意见。
秦子榆写了很多,其构想实在太伟大,几乎已经完美的趋向于后世的快递网络。
卫宁实在难以想象,在这封建社会,居然有人能领先两千年的智慧,说她是穿越者卫宁都信。
以长安为基点,辐射到关中各地,每一地再设基点,从短程渐渐辐射到远程,目前范围仅限于关中。
这里面需要投入的成本,1、人力。2、运输工具。
人力成本其一是精通术算的人才,每一个基点都需要,因为他们需要统计盈利情况的账簿。
其二是负责运输的脚夫,这些人负责运输货物信件到各网点脉络。
运输工具则需要卫宁去购置驴车、骡车、马车,用来驮送货物。
每一单成本按照运输的远近进行收费,收费便宜,主要走量,因为运输到某一目的地的信件和货物,绝不会只是一件,会有很多,量多就能产生庞大的利益。
秦子榆几乎将所有细节都给卫宁规划好了,卫宁要做的就是按照秦子榆的规划,去做前期准备工作,投入运营、宣传、仅此而已。
甚至秦子榆给卫宁测算过,前期未必会盈利,但需要投入很大的成本,等这项生意成熟后,最少一年后才开始盈利。
这需要卫宁有魄力和财力去支撑。
卫宁在思考,倒不是思考会不会盈利,而是思考一旦驿站成熟后,自己会拥有什么。
金钱只是其一,他和秦子榆考虑的不同,他还可以通过驿站和社会底层百姓,掌控各地的经济物价,还能用他们作为眼线,铺在关中各个角落。
这比单纯的金钱盈利更让卫宁看中!
这一夜,卫宁都在思考筹划此事。
……
蓝田县,东南郊外李家圩。
老李驮着粮食回到村落。
他的家中有一名高堂白发老母,一名结发妻子,两名儿子、儿媳,四名孙子孙女。
家中有十亩肥沃的自耕田,算是小康之家。
今年的雪太大,他将借来的粮食拿回来,一家人甚是高兴,因为这些粮食够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李家圩的大半农夫都将田贱卖给了颍阴侯灌家,老李不想贱卖,还没到那种程度。
他知道自耕田在自己手中,往后能种得粮食卖得钱更多,若真将田地贱卖,他连赖以生存的根本都没了,这个家也会江河日下。
田地,是他最后的希望。
多可悲!
一个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军人,一辈子仅仅为了守护住几亩田而已。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老李才回到家没多久,颍阴侯家的管事,便找上门来,一封契约丢给他,强硬的要购置他们家的田地。
理由是别人都卖了,你没有理由不卖。
老李看到契约那一刻,脸都黑了。
十亩肥田,关中市场价最少三十贯,可对方只愿意给三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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